“给我吃的。”青年又说。
向云来:“……你是谁?”发出声音的同时,他的脑子开始转动, “不是, 你烧了我家电闸, 怎么还有脸让我给你东西吃?”
青年不语,眉头在手电筒光线里缓缓皱起。他瞳孔很特别:两颗鎏金的珠子被眼皮包住,露出的一半闪动亮光, 含着一丝难以形容的妖艳。
他开始移动,绕过向云来往前走。因个子接近两米,向云来跟在他后面手电筒平平一扫,恰好照亮他两瓣屁股:“……你那儿来的?怎么不穿衣服?流氓!”
青年:“穿不了, 会烧掉。”
向云来:“等等, 你走哪儿去?你干什么?!”
青年居然径直走向百事可靠的后门。后门一层木一层铁,他抬起手贴在木门上, 才几秒钟,烟就从木门冒出来。
“想敲门,但敲不了。”青年说,“喊人,但你听不见。”
那扇门是过年前新装的,向云来心疼得两手乱舞:“别碰!”
一个黑魆魆的掌印留在了门上,青年甩甩手:“收留我,否则我烧死你。”
向云来骂骂咧咧往屋里走。按照青年的说法,他先接了两桶冷水浇在青年身上,嗤啦几声,青年身上冒出浓烟,像烧红的铁器淬了火。向云来担心他被自己浇死,但湿淋淋的人体皮肤却飞快褪去火烧的焦黑,露出那人相当明朗的五官。
他头发火红,黑得枯焦翻卷的发尾乱糟糟堆在肩膀上,一双眼睛仍是鎏金般夺目,浑身皮肤已经变作比较正常的小麦色。只有胸口那团火仍旧困锁于皮肤之内,炽热地燃烧。
“好啦!”他像是变了个人,咧嘴一笑,抓住向云来的手。
向云来吓得不轻:这人体温仍旧很高,比流感四五天的向榕烧得还猛:“你这体温正常吗?”
“对我来说是正常的。”青年解释,刚刚的高温和异常状态是因为他一路狂奔导致,现在才是他平时的样子,“你确实是个糊涂的好人,他们没骗我。”
这话听起来又好听,又难听。
向云来不知自己该笑还是该骂:“谁们啊?!”他想起秦小灯来找自己的时候也提过“他们”,实在满头雾水。
那人走进铺子,正要在沙发上坐下,向云来发出扭曲的吼叫:“不穿裤子不能坐!!!”
“我没有裤子。”青年抓起沙发巾在腰间围一圈,施施然坐下,“不要生气,我来找你做生意的。听人说,你在王都区神通广大,什么都做得到。”
这话当然是不切实际的奉承,平时向云来能够笑眯眯点头,今日怎么听都是嘲讽。他在室内左右走了几步,恢复冷静,强迫自己先忘记还未动笔的课程作业:“你先告诉我你的身份。我没见过你这样的特殊人类。”
青年悠悠点头:“我是赤须子。”
向云来眼睛睁圆了:“噢!”
赤须子很吃惊:“你知道我?”
向云来:“不知道。”
赤须子:“……”
向云来:“赤老板找我干啥?”
赤须子:“帮我离开王都区。”
向云来:“你走着就能离开啊,不必找我。我可以借你衣服,夏装行吗?现在温度是不太高,但你体温高,应该不怕。”
赤须子:“我要带走一个重要的东西,那东西我现在还找不到。”
向云来:“我给你画个地图,你可以自己去找。”
赤须子:“我们一起找。拿到那东西之后,我给你1万块。”
今时不同往日,向云来面对巨额诱惑,内心已经波澜不惊,他想起的是自己卧室里那只月相表。随即,他想起了隋郁,和隋郁说过的那些游历于世界各地的往事。隋郁是个经历非常丰富的人,他见过许多中国本土没有的特殊人类,每一种单拎出来都能讲成故事,这些故事对一直困守王都区的向云来而言,吸引力十分强大。眼前的赤须子就是向云来从未见过的特殊人类。说不定,连隋郁也没有见过。
向云来对赤须子的生意无感,但他忽然对赤须子本人产生了强烈兴趣。
赤须子:“不帮的话,我……”
向云来:“烧死我是吧。烧烧烧,请便。”
他嘀嘀咕咕,修好电闸之后,把家里仅剩的两包三鲜饺子都下锅煮了,跟赤须子分食。
“你平时就这么说话?没被人打过?”向云来说,“你知道什么叫狗屎运吗?狗屎,走运了,说的就是你,你遇到的都是菩萨。”
赤须子吃得顾不上吭声,三十个饺子三分钟消灭。
当晚,向云来让这个怪人在楼下睡觉。赤须子本想披着沙发巾走人,却忽然得到了一夜安眠,吃惊得金色眼睛瞪得滚圆。、
向云来上楼写了会儿作业,忍不住检索“赤须子”。
赤须子是国内原生的特殊人类,数量极其稀少,全国共发现三人,全都在甘肃出生。赤须子出生的时候和正常小孩没什么差别,只是皮肤特别黝黑。随着年纪增长,他们大多在5岁左右,发色渐渐变得火红,胸口皮肤出现裂缝。
调查发现,他们的脏器被一层流动的、岩浆般的高温物质包围,胸口裂缝里能看到的“火光”,其实是肋骨之下的肺、心脏等器官发出的亮光。
三位赤须子的寿命都不长,分别于6岁、11岁和13岁死去。
但向云来眼前的赤须子,看起来有二十多岁。
向云来开始搜索“罕见特殊人类如何上交国家”和“发现罕见特殊人类有奖金吗”。还没仔细看答案,隋郁发来信息:我写完了,要帮你写吗?
向云来发出惨叫,连忙关闭网页,埋头苦写。
次日又要上课,向云来苦苦写到凌晨4点。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学得太过头,人会变得脆弱想哭。他想到向榕,百感交集,下楼看到呼呼大睡的赤须子,不禁烦躁。
赤须子问向云来怎么这么放心让自己睡在铺子里,不怕自己偷东西跑路么。向云来说我门都锁死了,你变成鬼都逃不出去。赤须子又是那句:万一我用火烧……
向云来指指头顶,天花板上赫然是烟雾报警器和喷淋灭火器。
赤须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向云来叹气:“原来你知道自己是敌啊。”
他出门上课,赤须子也打算出门找他的那个“重要东西”。向云来借给他几件衣服,但他实在太高了,穿上衣服后手腕脚踝都露出一节,整个人像被束缚一样别扭。他最后干脆把沙发巾当作披肩,戴上帽子和墨镜,看起来像王都区少见的潮人。
“为什么这样帮我呢?”赤须子问,“收留我,又给我衣服穿,还给我零花钱吃早餐。你才是菩萨,向云来。”他双手合十朝向云来拜了拜。
向云来心里想着这周特殊人类发展史的课程小论文正好拿赤须子作参考,嘴上答:“我是好人。”
赤须子笑了:“王都区居然有好人?”
向云来:“你在我家睡了一晚上,你觉得我不算好?”
赤须子:“我猜你收留我,是为了用我换钱。”
向云来汗流浃背,以为自己的浏览记录被赤须子看到。
上课之前,向云来问隋郁是否知道赤须子。隋郁听他重复两遍读音,又让他写下这三个字给自己,最后还是摇头。向云来终于找到一个他知道隋郁却不晓得的话题,兴奋得眉毛乱飞。倒是给他们上课的哨兵凑过来:“很罕见啊,赤须子,寿命都不长,可怜。”
今天上午是潜伴课程,下午是新希望学院老师上的特殊人类发展史。跟他俩说话的哨兵正是向云来第一天在走廊上见到的那位,胸口的讲师证上写着他的名字:谢子京。
向云来:“谢老师,你熟悉赤须子吗?”
谢子京:“熟悉啊,上个月刚去甘肃查过一个跟赤须子相关的案子。那个镇挺有意思,一年有三个赤须子出生。”
向云来愣住了:“全国的赤须子不是都……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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