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云来:“赎罪?!”
他的脑子因为过分激动而嗡嗡震响,愤怒唤醒了海域中熟悉的痛楚。一瞬间,海啸爆发,又急剧地退去。所有的激烈情绪从他眼中全部消失。他变得平静,恍惚。
解离发生了。但雷迟没有意识到。
他继续对向云来说:“我知道你会生气。你做的是好事,并不是‘罪’。但这在我们看来,不是这样的。那些被你影响的哨兵和向导,有的人正在开车,有的人正在做手术,有的正在抱孩子……我知道你无法预料那么多,我和秦戈都认为,这些不幸并不是你的本意……”
向云来怔怔听着。他不觉得难过,也没有了怒气。雷迟说的话像风吹过凝固的冰面,不能引起他的一丝波动。周围一切事物,一切人影,全都像隔着浓厚的雾气,他看得见轮廓,偶尔看得清面容。但看得清的东西没有意义。它们无法进入他的脑海。他对一切喜怒都失去了兴趣,对人类的灾难和喜悦也没有探索的欲望。
会回答雷迟的问题,是还有一线理智在支撑。
“所以我要怎么做?”向云来慢吞吞地打断他的话。
“帮我们接近隋氏。”雷迟说,“隋郁,他是你的男朋友,对吧?”
向云来:“隋郁到底去了哪里,你还没有告诉我。”
雷迟:“隋郁没有失踪。准确地说,他是走进了隋司的别墅,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离开过。”
第122章
雷迟带向云来回到危机办。危机办中哨兵向导数量很多, 他把车直接停在刑侦科楼下,下车的向云来立刻受到许多人的注目。
但和王都区居民的反应不同,危机办这里反倒没有那么多的恐慌。只是每个人看他都很警惕, 他走上楼梯时,原本下楼的几个人不自觉退到墙角。
向云来垂头跟着雷迟走进他的办公室。雷迟关上门,拉好百叶帘, 礼貌地请向云来坐下。向云来等待他继续在王都区里的话题。
隋郁失踪了, 这是秦戈和向榕等人的说辞。雷迟如果说的是真话, 那么秦戈他们之所以捏造谎言,目的就是为了刺激向云来,让他的情绪尽快地恢复正常。
释放了太过强烈的精神力, 他不出意外地迎来了解离。情绪的淡漠只是解离的后遗症之一。他在医院中体验过解离, 出院时分明已经好转。但王都区这一趟,他又陷入了这种意识与体验分离的状态中。
这很不好受。向云来却无法跟雷迟解释。他只是怔怔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让自己陷入不够柔软的皮质沙发里, 此时此刻即便有一百颗子弹射入, 有十万吨洪水涌入, 他也只能意识到“这件事发生了”,却无法从中获得任何与情绪相关联的感受。
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 模样英俊得有点儿尖锐,不太好相处的样子。他穿的衣服和危机办里其他人不太一样:普通的灰色衬衫后面有两道拉链,左右各一,正好分布在肩胛骨上方。
他的头发柔顺地垂在肩膀上, 没有扎起。向云来看到他衣服背后的拉链时, 同时看见一片羽毛缀在他颈后的发尾上。向云来不由得站起,伸手去拈。
那青年立刻回头, 冷淡的目光扫过向云来。
“这位是我们从人才规划局找来的侦查员,何肆月。”雷迟抓起何肆月胸前的工牌给向云来看,“他是羽天子。”
羽天子是一种目前仅在国内发现的特殊人类。他们分布在全国各地,特征是出生后便立刻能观察到的、覆盖手脚的硬质羽毛。婴儿时代,羽天子的羽毛是灰色的,坚硬,像甲壳一样包裹他们的手脚。随着身体成长,甲壳般的硬毛会在5岁左右全部脱落,取而代之的是色彩各异的轻柔鸟羽。羽天子中少部分人会在儿童时代发育出幼小的翅膀,但并非所有的翅膀都足以承受羽天子的体重,并带他们腾空。
想到何肆月衣服背后的拉链,向云来说:“你能飞。”
隋郁从二六七医院离开、前往隋司家之后,秦戈立刻联络雷迟。自从查到斗兽场和隋家的关系,雷迟已经盯上了隋郁。隋郁是他们最容易接触到,也最没戒心的一个。何肆月正好在人才规划局工作,雷迟这个刚毕业一年的年轻人印象非常深刻,立刻找到他求助。一番布置后,从向榕结束高考巡弋那天,何肆月便开始跟踪监视隋郁。隋郁那天刚离开二六七医院,何肆月就缀在了他身后。
“有一只蜂鸟总是跟着你和隋郁,你发现了么?”何肆月问,“包括现在,它也在危机办外头的院子里。”
向云来对蜂鸟有点儿印象,但却从未在自己身边发现过羽天子的踪迹。甚至他自认以貌取人,在路上瞧见漂亮的人总会多看两眼,何肆月长相出众,他绝对不会忽略。
何肆月:“你们无法发现我们。羽天子的本能就是隐匿自己。我们从出生开始就时刻面临被杀的危机,这是我们的本能。”但他没有多说隐匿的方法。
直觉告诉向云来,这方法可能关系到羽天子的生命安危。他没有再问。
何肆月一直跟着隋郁,看到他进入隋司别墅之后,他和另一个同伴昼夜值守,但始终没有看到隋郁离开。另一个同伴是危机办的哨兵,他察觉到别墅中爆发过异样的精神力波动。
雷迟看向云来:“你想知道隋郁发生了什么。我们想通过隋郁去增加对隋氏的了解,他们的目的,他们的行动,等等。特殊人类国际论坛很快就要开始,隋氏是重要的参会嘉宾,一切都不能够出差错,你明白吗?”
向云来并不想知道隋郁发生了什么。他问:“如果我做到了,你们会解开抑制环,让我自由生活吗?”
雷迟:“我会努力。”
向云来的心一下就沉了。特管委害怕他,甚至到了忌惮的程度。他能够走出安全屋,完全是因为他们需要利用他来接近隋郁。用人之前给点儿甜头,这是应该的。
但之后呢?他想起雷迟说的特殊人类监管仓。
仿佛察觉他的想法,雷迟转头说:“秦戈以他自己为担保,跟我和蔡易保证你绝对不是危险人物,如果你做出不可原谅的事情,他会和你承担一同所有责任。如果你信任秦戈,那么也请你信任我。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搞清楚隋氏家族和断代史究竟想在我们这里干什么。”
何肆月问:“隋氏的人都是外国国籍,还有几个跟联合国的特殊人类署有关系,我们不能够轻易动。”
“哪怕动不了,搞清楚他们的目的之后我们可以有所防范。”雷迟说,“特管委这些年太渴望跟国际上的特殊人类机构搭上关系,很多人事和外交上的漏洞,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问题渐渐浮现了。主持这件事的是蔡易,他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如果能够扫清这个隐患,他就可以更进一步。”
何肆月:“所以才跟弗朗西斯科分手是吗?”
向云来:“……连你也认识弗朗西斯科?”
何肆月:“他现在作为血族的代表,在人才规划局旁听国际关系课程。”他顿了顿,补充道,“人很漂亮,但是个傻子。”
留向云来和羽天子在办公室里,雷迟出门开个小会,叮嘱两人等他回来。“交流交流嘛,都是年轻人。”他临走时说。
然而室内的两个人都没有聊天的意欲,何肆月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巴掌大小的书开始翻阅,不跟向云来有任何眼神交流。向云来知道他在监视自己。
“你最近见过蔡羽吗?”何肆月眼睛看着书,嘴巴却发话了。
向云来看他:“没有。你们认识?”
何肆月:“算是室友。”
人才规划局没有学生宿舍,学生只能在校外租房,因此学校周围的租房生意十分红火。蔡羽在人才规划局读书,是吃好几种助学金的特殊人类贫困生。他不想从家里拿钱租房,便自己在外打工。他曾在人才规划局门口的奶茶店兼职过,之后因为加入黑兵,骤然忙碌,打工的计划只好搁浅。
失去了收入来源,蔡羽每天都要往返于王都区和人才规划局。碰上课程太早,或者实验结束得太晚,他就住在何肆月的宿舍里。何肆月也毕业于人才规划局,两人早就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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