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秦朝阳登时惊呼,“两日后就要出发了?可是,幺儿还在书院里呢。他才刚回的东篱书院,休假都得半旬后了。”
秦石听罢,心下也一沉。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缓了缓心神,实话告诉他们自己的推算,“指不定就是这两三日,总归等不及幺儿下次休假归家了。”
他语重心长地叮嘱秦朝阳,“你爹此去一行,还不知何时才能归家。你作为家中最年长的男丁,定要照顾好家里,切记稳重些。”
“遇事不决,便去找你们有福叔,柳大舅、柳二舅他们。”他抬手拍了拍秦朝阳的肩膀,罕见地对大儿子表达亲昵。
可是,听他如是说道,秦柳氏、秦朝阳、秦晚霞顿时湿了眼眶。
秦晚霞偷偷擦拭眼角的泪水,秦朝阳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秦柳氏见子女这般,便让他们早些回房歇息,这事藏在心里不可在营地里往外说出去。
他们哥妹俩点了点头应下,心下难受得紧,慢吞吞地各自回房。
今晚对于他们几人而言,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
秦石和秦柳氏夫妻俩等子女们歇后,还在房间里挑灯商量家里的诸多事情。
秦石此番离去,家里的营生后续怎么安排,若是他此去就一两年,他们一家子该如何是好,要否跟去临聿府城……幺儿子还在书院进学,那边又如何安置等。
还有最重要的事,趁营地里还未贴出诏令,他得提前准备好些什么。他自己要先想好,秦柳氏他们才能去县里采买好带回来。
第041章 盐边县军营
秦朝阳与秦柳氏翌日大清早就启程去县里。秦朝阳要去上工, 秦柳氏要赶去回春堂买些药粉等。
母子俩到了县里就分开两路,俩人的神色都没什么精神气,各自背起自己的箩筐赶路。
秦柳氏先是到了药材铺子回春堂, 把止血粉、铁打酒、人参片这三样必要的先买了。然后,她把白及、三七、金佛草、韩信草等止血、活血、止痛、治疗刀伤治咯血、治痈疽等功效的药材也都买了些。
这部分买齐全了后, 她手里的钱袋子就去了十两银子。秦柳氏眼睫微垂,开口让药徒把东西在桑叶纸的外层再包一层油纸。
药徒闻言, 疑惑地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转身去找油纸。
盐边县过了连绵雨天后, 这几日天气好着呢,他估计没明白为何有人这会儿会想要油纸来包药材。
没一会,秦柳氏接过油纸包好的药材,她把东西一一往箩筐里放好, 离开回春堂赶往铁匠铺子。
铁匠铺子位于药材铺子的另一个方向, 两间铺子刚好在临街的首尾。
秦柳氏匆匆赶过去,脚下刚进铺子便开口问匠户铺子里有没有耐刺耐砍些的皮甲,有没有锋利些的长柄刀和腰刀。
对方听罢, 好奇地打量这位衣着颇旧的妇人,对于她一个妇道人家来买这些无人问津的兵器不解。
该匠户告诉她, “稍等片刻, 容我去找找。”
他确实得好好找找。因为盐边县安稳了好些年,铁匠铺子常年没什么活计,全赖领着朝廷的俸禄混个温饱度日。
至于铠甲兵器这些早就落了灰尘, 还不知道放在哪个旮旯角,他得去好好翻找一番才能搬出来。
片刻后, 待找出好几柄兵器,对方满身灰扑扑地跑回来。他满脸堆着笑, 讨好地对秦柳氏问道,“这位夫人,您看看,这几柄兵器可有合适的?若是合适,价格我便自作主张稍便宜些给您?”
“此外,皮甲的话,倒是有一副是前年做的,您看看是否合用?”
秦柳氏不懂兵器的好坏,垂眸想了想,便让他找根柴火来劈劈看。且看哪柄兵器的切口最平滑,下刀最顺,便要哪柄便是。
匠户一听,觉得这倒是个好法子。
实在是,他也记不清哪柄兵器好使了,这几柄兵器其中还混着两柄长了锈迹的长枪呢。
于是,他领着秦柳氏走到铁匠铺的熔铁炉前,拿过柴火中最粗壮的开始便逐一试刀。
经过这番试刀,秦柳氏选到了其中最锋利的长刀与腰刀。
该匠户找出皮制刀鞘套好两柄兵器,收了她四十两银子。
而那套前年制的皮甲,该匠户察看过,留着也用处不大。因为皮制的物什若不是保管得宜,每年刷油,会变硬变干变脆。
他想着铁匠铺子除去农具外,这三年压根未开过单子,便把它当添头一并给了秦柳氏。
秦柳氏把包好的皮甲和腰刀放进箩筐,自己怀里抱着长刀便离开了铁匠铺子,匆促地赶去典衣行。
由于天气逐渐热起来了,这会的典衣行倒是没什么人,铺子的伙计正在柜台上打着哈欠躲懒。
秦柳氏走进去,上前让对方拿出点能让八尺汉子穿得合身的厚棉衣、棉裤、被子,旧衣裳出来,她想挑选一些。
该典衣行的伙计一听,顿时打起精神,快步就去找这些物什。这些过冬的衣物被子,每每过完年后,典衣行都能收一大堆。
秦柳氏从该伙计抱出的物什里,仔细挑选出内衬棉花稍新的,布料稍好,才让对方包起来。
这番挑选下来,花去了一两二钱。
这时,她的箩筐塞完衣物后已经装不下棉被了。她只好让典衣行的伙计帮忙走一趟把被子送去祥记。
对方想着眼下无事,祥记离得不远,便应下。
几息后,她领着伙计一同到的祥记。秦柳氏把东西交给了秦朝阳,让他傍晚下工后帮家里带回营地里。
从庖厨里出来的钱掌柜见她买这么多东西,怀里还抱着长刀,心下好奇极了。他直白问秦柳氏道,“弟妹何故买这么些物什?”
这天气都热起来了,还有这长刀,实在让他不解。
闻言,秦柳氏登时不知该如何说起,拘谨地站着,无奈抬眸看向秦朝阳这个大儿子。
秦朝阳当下意会他娘的意思。
他今日还未与钱掌柜把家里的事说道,因为营地里还未贴出诏令,他本想着缓两天再说。
眼下,掌柜的问道,他便拉过钱掌柜,悄声在他耳边把事情偷偷给他们的有福叔提了提。
听罢这消息,让钱掌柜瞬间眉头紧锁,脸色沉重。
稍息后,他不由得叹息两声。有些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想了想便对他们母子俩说道,“弟妹身上的箩筐,还有这长刀、棉被就放在店里吧。”
“待朝阳下工时,我驱使骡车与他走一趟军户营区送回你们家去。”
”待我顺便带上壶好酒,与秦老弟喝上几杯。”
闻言,秦柳氏应下了。
她觉得自家当家的,估计也有话想与钱掌柜聊聊。
她拜别过钱掌柜,自行离去。
不过,她觉得自己既然身上轻便了,她便又返回去了粮油铺子买米面。
她想着,盐边县军营里这些天都未见过有外来的车队亦或者是运送东西的外人,怕是营地里的粮仓还是空的。
若是即日启程,挨家挨户的士卒们恐怕还得自备些许粮食。粮油铺子这边,她还是得走上一趟。
她忙完这些后才走山路回军户营区里。
当日申时
整个盐边县军户营区不复昨日的欢庆与热闹。各家各户哭声阵阵,惊了营地里的小儿、猫、狗……
钱掌柜与秦朝阳此时已到了营地里,他们把骡车绑好在老秦家前方的大榕树下,俩人便把东西搬进他们家。
外面吵吵闹闹的,让他们二人现下都情不自禁有点儿心慌。
没一会儿,秦石也回来了。他进门放下草甲就往角落里一扔,抬眸才看到了钱掌柜的到来。
秦柳氏与秦晚霞走出来,不由自主面露担忧地看向他,想问他外边啥情况。
怎地,二虎的娘亲,大胖他奶都哭成那般模样。
是否,诏令已贴出了。
秦石上前握过钱掌柜的手,俩人相视一眼,心情复杂地往灶间走去。
待他经过妻子儿女时,他告诉他们,“诏令已出,后日启程。”
听到他的话,秦柳氏、秦晚霞、秦朝阳又如昨晚那般热了眼眶。
“我去挖些蚯蚓喂鸡,顺便逮点儿黄鳝给有福叔尝尝鲜”,秦朝阳朝秦柳氏说道。话毕后,他瞬即落荒而逃,仓促从家里拿过水桶、竹夹子、竹筒就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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