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仅十二的秦朝阳,眼下所能想到最大的快乐是可以吃荤菜吃到饱。
“上五个荤菜!咱们家到时候养两只狗崽看家,哥你吃不完的,咱们都拿来喂忠犬。”秦朝宁陪秦朝阳一起幻想。
天下百姓普遍勒紧腰带才能不断粮,把吃剩的荤菜拿来喂狗似乎太奢靡了。他俩想了想,还是给喂木薯这些,荤菜吃不完就留给下一顿吧。
兄弟俩一路上胡扯着,打打闹闹回到了家。
“娘——”,秦朝宁一被秦朝阳放下地就哒哒哒想往灶间跑去。
随着他的一声喊,秦柳氏和秦晚霞都知道他们兄弟俩回来了,又该收拾收拾准备哺食了。
“幺儿慢点”,秦柳氏放下手中的油纸,朝屋外的幺子说道。
她和秦晚霞今日在家又上了十来柄油纸伞的伞面,此刻它们在四方桌上整齐地堆放着。
听到熟悉的话语,秦朝宁迈开小短腿跨过门槛,放慢了步子朝她们走去。
秦柳氏和秦晚霞起身,把油纸伞的材料归拢,要放回箩筐里搬去杂物间。这样才能空出灶间和四方桌来弄吃食。
秦朝宁在一旁想帮忙,不过没一会儿就被他娘打发他和他大哥出去挖蚯蚓喂鸡。家里的这两只母鸡,现在每天都最少能下两只蛋,已经成为了家里头需要精心照料的成员。
秦朝阳领着秦朝宁飞奔往外跑,趁着天还没暗,能做的事还多着呢。
晚上吃过哺食后,他们一家又在天井纳凉。停雨过后的夜空云雾散去,星光璀璨,高挂着如镰如弦的一轮弯月。
微风带着一丝凉意,似要拂去大家白日里的疲累。
“修路捡回来的菌子,你们明日记得收拾一下”,秦石提醒秦柳氏道。
随着他开口后,其余几人便都打开了话匣子。秦朝阳说着祥记里的油纸伞卖得差不多了,明日可以把家里做好的带一些过去,杂货铺子那边也同样送一些过去。
听罢,秦朝宁便问了一下何时清明时节。在得知距离清明不过还有几日,他顿了顿,让家里可以放缓制作油纸伞了,也无需再从杂货铺子采买绵纸和桐油。
“清明过后,油纸伞怕是买的人就不多了。”
县里就这么大点的地方,过了这段连绵的阴雨天,油纸伞的销量会肉眼可见地骤降。秦朝宁觉得,他们家的油纸伞能够卖这么一段时日,已经算是正好赶上了天气的时间差。
来年都不定还能有今年这般好的情况,指不定到时候县里卖油纸伞的便多了起来。
秦朝宁的话说完,秦家几人均是显得十分不舍。
这份营生,从开始寄卖在祥记,以及在杂货铺子售卖,至今已经卖出去了接近两百余柄的油纸伞。
祥记那边挂售的是二百文钱一柄,杂货铺子那边则是一百八十文钱一柄卖给铺子的,刨除最初的油纸,以及后续购买丝线、绵纸、桐油,粗算他们家也赚到了约三十六两多的银子。
虽然是全家合力的辛苦钱,但是这已经是老秦家祖传三代,家资最丰厚的时刻。
此外,家中还有祥记采买笋、腌肉,秦朝阳和秦朝宁的工钱等收入来源,称得上是这些年家中赚钱最多的一年。
“听幺儿的”,秦石定了定神,宽慰家中的妻子子女们,“咱们这些时日也辛苦了,趁着油纸伞的事抽出身来,便多歇歇。”
“眼下这日子可比往年好太多了,清明祭祖都能给祖先们讲个半个时辰,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提到祭祖,秦朝阳嘿嘿一笑问道,“爹,祭祖后的酒能给我尝尝吗?”
秦石:“……”
他白天修路耗体力得很,夜里真的不想动手打崽。
直到家里人散去,秦朝宁也没把钱勤学让他问父母的事说出来。秦朝阳对私塾孙夫子考较的事不知情,想着不久后终于可以尝尝酒的滋味,便乐呵呵地睡去了。
不过,翌日秦朝宁一到祥记便被钱勤学逮住了。
钱勤学拿着写好了的祥记毛利分成契约文书,告诉他们兄弟俩,等他们下工归家的时候,他和老李叔和他爹会一并驱使骡车上他们家一趟。
一是把契约文书和他们家签订好,顺便把这些天的分成的钱给他们家带过去;另一方面,也顺便带些毛笋回来。
第024章 敲定下
钱勤学的话说完后,秦朝阳激动地握住钱勤学的双手,张嘴就喊道,“勤学哥——童生老爷!”
这一声“童生老爷”可把钱勤学吓得一哆嗦,手上的契约文书都差点掉地上。他霎时满脸通红,“……喊、喊勤学哥便可。”
秦朝宁眼瞧着他大哥满嘴的好话一句接一句蹦出来,钱勤学被夸得拘谨如熟虾,宛若被欺负的小媳妇似的。
他迅速地反应过来,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只见他小小个头,默默缓缓地后退,哒哒哒跑起来直奔庖厨。
今天也要做有福叔最喜爱的崽!
祥记经过这么些天的客来如云,忙碌得恨不能有三头六臂的钱掌柜,如今不复初见时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眉间带丧的模样。
他清减了起码几十斤,乍眼看过去,整个人略显富态,五官稍显憨,临街的孩童们见到他都不再畏惧躲闪。
“有福叔——有什么需要幺儿做呀,您尽管吩咐”,秦朝宁的小腿刚迈过门槛就朝庖厨钱有福的背影喊道。
“宁哥儿来啦,过来给你叔剥点大蒜”,钱掌柜看到秦朝宁就心喜,他手里的竹筷搅拌着瓷碗里的调料,侧了侧头示意道,“那食盒里,叔给你留了三块红豆馅的藏粢团,你自己吃两块,给你哥分一块。”
“谢谢叔!”秦朝宁凑到钱掌柜身侧,自己搬了个小凳子便开始剥蒜,并没有先去拿藏粢团吃。
蓦然,钱掌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昨夜里他问过自家学哥儿的话拿出来问秦朝宁,“宁哥儿,你觉得祥记需要把二楼收拾收拾,也用来招待客人么。”
祥记的二楼,在他祖父那一辈实际上也是拿来招呼客人的地方,有两张桌子,两个木制隔间,窗户临街。
自他爹那一辈开始,祥记日渐萧条,用不上二楼,后续才会堆满了杂物。而今,祥记大堂那几张桌子时常满座,他才起了把二楼收拾出来的念头。
然而,他的学哥儿听罢后,给的说法是,不如且守着当下。庖厨就他爹一个庖人主事,倘若二楼也做起了营生,他爹和秦朝阳几人怕是忙不过来。
在他眼里,今昔的祥记养活他们父子俩已然不成问题,假若为了多挣些银两而操劳过度,反而不美。
莫名地,钱掌柜这会儿倒是想听听秦朝宁的主意。
话糙点说,他觉得祥记是在宁哥儿手里起死回生也不为过也。这些时日下来,他对秦朝宁有种天然无缘由的信服。在大事上,哪怕他是个仅有五岁的稚童,他也发自内心深处认为,信得过,可靠得很!
他把这种情况归类为,宁哥儿是个有大福气之人。他蹭蹭福气,跟着福气走就行了!想那么多作甚。
听完他的疑惑,秦朝宁小手剥着蒜皮,抬起头看向钱掌柜,用孩童的常用话语把自己的想法糅杂地给说了出来。
祥记当下生意兴隆,确实有小扩张的需求和空间,二楼可以收拾出来。而收拾出来的二楼,除去能做大堂的客人们的分流以外,那两间隔间可以面向接待需要稍静环境,不差钱的客人们。
若是钱掌柜日后有想做私房菜席面,那两间隔间也大有可为的地方。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祥记现阶段在盐边县的话,能够扩张的空间也仅此而已。
盐边县的消费群体,消费能力,属于存量市场,意思是能够被吸引过来的客人们就那么些。只要钱掌柜不会拿着自家的家资去把不远处的汤粉馆子、煎饼铺子买下,问题不大。
至于人手方面,倘使掌柜的打定主意把二楼收拾出来,祥记可考虑再顾一到两人的跑堂或是店小二,庖厨再加个庖人也可。
闻言,钱掌柜即刻就拿定了主意。
收拾二楼迫在眉睫,扩张,听宁哥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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