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刘阁老本人的心情就很复杂。
韦之贯奏折里提及的秦朝宁,是他的门生。他的门生有解决豫州、梁州的法子却没有上门找他,而是去找了他的对家。
站在朝堂末尾的刘阁老的大儿子也脸色都变了。
他想了很多,是不是秦朝宁和某些人一样主动投靠了杨首辅一派,去投诚献计诸如此类。
而当今圣上看着底下的文武百官把朝堂都吵成了闹市,他便问韦之贯,“献计者,秦朝宁是何人?”
闻言,韦之贯出列,手执笏板,行礼道,“禀告陛下,此子乃下官在南州城当学政期间,主持院试的解元学子。”
他把秦朝宁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点明他是承陛下当年废除户籍世袭制度的圣恩,才得以踏上科举仕途的一名军户幼丁。
听到这里,历帝的神色稍霁。
谁会不喜欢能够证明自己英明神武的事例出现的。
韦之贯察言观色,紧接着又笑着点明,这小子如今也不过十二岁,已经在国子监入读一年,正准备明年的春闱呢。
他用十分真诚的语气和表情说道,“多亏了陛下英明,宣朝的社稷江山,日后又会多出不少英才为圣上所用呢。”
经他这三两语,历帝已是龙颜大悦。
年纪轻很好,懂得报效朝廷亦很好。这样的人出现,就是苍天对他的嘉奖。
朝堂上的文官们,见此,有的人的脑子已经转过了弯来。
虽不知韦之贯为何抬举那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但是他们现下就看到了狡猾的韦之贯已经秦朝宁这个小子的存在和圣上英明成功关联上了。
这使得,哪怕是有某些心思的那些人,短期内也不可能对一个佐证圣上英明的这么一个普通百姓出手。
而武官们则是比文官们可震惊多了。
老天爷嘞,军户幼丁的文举人!!是谁说军户士卒都是文盲大老粗的!!
他们一瞬间对秦朝宁就产生了莫名的亲切感,并且觉得自己回到府上棍棒教育下,也可以有机会出个好儿子的!
在场的姜家和陆家的长辈,是记得秦朝宁的。没一会儿后,连少数和姜家走得近的武官也想起了那些抗倭法子一事。
他们不介意此时此刻,给秦朝宁这个名字再锦上添花几分。
于是,姜家的人出列,笑着禀告历帝,“陛下,下官刚才忽然想起来,这秦朝宁似乎就是前几年进献抗倭法子的秦家子呢。”
“边疆地带驻扎的士卒们,冬日里发豆芽的法子,亦是此子家中献计朝廷的。”
他的话一出,这下不仅其他官员们愣了一瞬,连韦之贯和刘阁老都惊讶了。
韦之贯:“……”
这桩旧事竟然就是秦家献策的?那小子当年才几岁??
虽然他说那几句话,就是有意给秦朝宁在圣上这里留个好印象的。但是,眼下,他该感叹那臭小子好福气吗!
他自己名声难堪,看看今日呈上去的奏折都吵得那般厉害。结果,在秦朝宁这里,勋贵姜家竟然站出来帮忙添砖加瓦了!!
提督骠骑大将军姜宏辉老爷子的人虽不在上朝了,可是这会儿说话的可是他们姜家的当家人,那个外放的姜卫指挥使他爹!
韦之贯有一瞬的恍惚。
而在百官首列的刘阁老:“……”
他的门生,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刘阁老的大儿子:“……”
彻底看不懂!!!手好痒,想揍那小子!
实际上,不仅仅是他们懵了,其他文官同样如此。
为什么同朝为官多年,这些武官就从未帮自己说过好话!!
更别说,武官素来看不上文官。
眼前这一出,真是让许多文官想得脑子都打结了。
不是说,军户幼丁出身吗??!最底层贱如泥的那种。
而历帝,终于展露了笑颜,一扫这几日的郁闷和阴霾,对着文官百官称赞道,“不愧是老天爷赐给朕的英才,瞧瞧这缘分和来历,好,很好。”
他的话音一落,底下百官都心领神会,皆是一个接一个地换着句子夸此子聪颖,夸陛下英明。
他们无一人重复言辞,一众官员直夸得历帝心情愉悦。
历帝散朝前对几位阁老说道,“内阁尽快定下章程,把豫州、梁州赈灾及灾后重建一事安排下去。”
“朕要看到相关官员和士卒,两三日内就整顿出发。”
“下官领命!”他们立即行礼应道。
朝会散去后,韦之贯松了一大口气。
他心情不错,身上的气息都没往日那般冷冰冰,难以接近。
不过,当他走出太和殿时,刘阁老经过他身边,给了他一个不爽快的神情。
刘阁老的大儿子就更明显了,直接微哼一声路过。
韦之贯:“……”
突然想起来是学生的座师。
他该心喜学生比起座师那边,事事先想着自己先吗?
随后而来的曹明洋则是笑容满面,又憨又真诚地夸他,“不愧是砚之,今日这事做得漂亮。”
闻言,韦之贯就恢复了一板正经的神色,“大人过誉了,下官不过是为朝廷分忧。”
第122章 春闱拉开帷幕
曹明洋见韦之贯又是往日里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心下讪笑。
他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韦之贯这个手下对他而言,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利刃呢。
这之后,朝堂上的事, 秦朝宁就不得而知了。
他每日剩下的重心就是看书、温书、做文章。
京城里的大街小巷,一直冷冷清清到了入冬, 街上开铺的商户寥寥无几。
但是,城里的富户、权贵、官员的府上, 其实没受多大影响。
这些人不是有自己的庄子,就是有各种门路来保障日常吃喝用度的供应。
对于他们来说, 之所以没把铺子重新大张旗鼓地开起来,不过是受了朝堂气氛的影响,低调起来一段时日。
像秦朝阳他们在街上巡逻,都不由得感慨府尹大人真是有先见之明。
他们府衙要收缴的商税, 可是几个月前就收完了的。
要是换作今时今日再去挨家挨户收税的话, 可就难多了。
衙役们一边呵着气,一边窃窃私语。
待他们路过明和堂时,秦朝阳便让他们稍等片刻。
闻言, 衙役们会意,笑着道, “老大快去, 我们不妨事。”
秦朝阳失笑,快步跑进去明和堂。他越过一位长相明艳的女子,朝秦晚霞喊道, “二妹。”
“大哥”,在忙活的秦晚霞闻声抬头, 笑着应道。
她起身上前接过秦朝阳递过来的小包裹,“谢过大哥。”
“小事”, 秦朝阳龇牙笑着把东西交给她后,干脆利落地挥手离开。
他因为最近在京中只负责每日巡逻,事很少,就偶尔帮自家二妹跑腿了。
那位长相明艳的女子看了两眼秦朝阳,随即好奇地问秦晚霞,“那是东家您的兄长?”
“嗯”,秦晚霞朝这位京中某营指挥佥事家的小姐应道。
其余的,她就没多提及。
傍晚,待明和堂打烊后,秦晚霞和柳三娘抱着给家里人新做的冬衣,坐上了老杨叔驱使的马车,往家里赶去。
柳三娘坐在车厢里,把受冻的双手放至手炉子上稍稍暖和暖和,然后对秦晚霞说道,“小姐,城里都临近过年了,怎么还没热闹起来呀。”
“不急,待到年十几再看看吧。”秦晚霞抱着自己的手炉子浅笑应道。
虽然她在中秋后就把明和堂开了起来,就是想吃下过年那一波行情的。可是,大环境如此,她也没辙。
再者,她从大哥和幺弟的只言片语里已经得知,各地的灾情已有好转。
过完年,这京中怕就会再次繁华了。所以,眼前的冷清,她不是很在意。
随着年关渐近,京城里涌入的学子就开始多了起来了。
这些赶在这时候进京的学子们都是来应考二月的春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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