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历帝体内还有各种杂七杂八丹药里面的重金属残留。
太医院那边都没办法治好的话,他哪里敢提什么法子。
要是历帝出了什么差池,那就不仅仅牵涉到他自己的人头,而是牵连九族。
他一离开了右掖门,就立即让车夫直接把他送去韦府。
韦府上,韦之贯见秦朝宁这个时辰过来,有所感地从饭桌上离开,当下就领着秦朝宁去了书房。
韦夫人见状,便让书童小五去庖厨拿两份饭菜送去书房,同时叮嘱他放下就离开。
随后,她又让管家管好府里的下人们,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书房那边。
韦之贯和秦朝宁简单吃过饭菜,才开始聊起正事。
秦朝宁先把自己今日去乾明殿的事告诉了韦之贯。
然后,他才明言,历帝的身子怕是受了大损伤,接下来朝堂动荡在所难免了。
他最怕的事是,历帝一旦撑不过一年半载,有可能连天下百姓都要受到牵连。
倘若后宫的皇子们知道了历帝的身子骨的实情,皇位之争便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韦之贯听罢后,沉沉地长叹一声。
他今日被传召过去乾明殿时,同样发现了这个问题。
历帝传召他,是催促他早日对曹明洋等人动手。历帝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等不及了。
两人寥寥几句,便都把能够让对方知道的消息交换完了。
梳理完现状后,他们皆心下沉了沉。
后宫那边,历帝又歇在了坤德殿。
他任由皇后伺候他,给他擦拭手和脸,享受着眼前片刻的安宁。
他看着皇后眼角的细纹,过去那些岁月的记忆浮上心头。
历帝忽地握住了皇后的手,愧疚地对她说道,“蓉儿,这些年委屈你了。”
“你把祯儿、钰儿教导得很好。”他这段留在坤德殿的日子里,难得地感受到了寻常父子间的温情。
闻言,皇后的动作一顿。
她恭顺地浅笑了一刹那,温柔地继续擦着历帝的指尖,“陛下日理万机,后宫这些事,本宫的分内事而已,哪里称得上委屈。”
迟来的深情,对她来说好像已经可有可无了。
但是,历帝是她和儿子们的依仗,她不能让他察觉出来自己的真实想法。
“祯儿、钰儿一直以来都乖巧懂事,也不需要我多费心。”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才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历帝不置可否,面上笑了笑。
他和她当枕边人多年,把她细小的情绪变化都看在眼里,顿时觉得内心产生了几分苦涩。
第二天起,历帝就不再歇在坤德殿,而是转去了储秀宫。
储秀宫那边新进些秀女,他选了个本分听话的,给对方抬了品阶,夜夜留宿在那边。
对此,皇后没生出什么失望之情。
她每日准时熬好了汤药让宫女送过去,确保储秀宫那边什么都不缺,能够伺候好历帝就行。
不久后,天牢里的邱阳云重新被历帝秘密地再次用了起来,专门给他炼制五石散的丹药。
这件事,只有他和太医院院使,以及几个暗卫知道。
第192章 春闱
恢复了服用丹药的历帝, 短短一旬就肉眼可见地恢复了以前的状态。从面上看,他整个人精神抖擞、血肉丰满、面容富有生机。
朝堂内外,结合太医院流传出来的找到了古方调理历帝身子的消息, 不少人是信了历帝的身子骨正在好转的。
哪怕不是立马痊愈,但是不是病入膏肓, 就已经够稳定文武百官的心。
陛下安康,还是壮年, 立太子的事就更加不急于一时了。
朝堂上那些涌动的暗流便悄无声息地沉静了下去。所有人都收起了伸出去匍匐试探的触角。
正历十九年二月中下旬左右,京城再次大街小巷都是随处可见赶考的学子们。
商户们又迎来一波挣得盆满钵满的机会。
钱勤学、梁梓稳是相约一同进京的。大冬天里, 从临聿府城一路往北进京的赶考路并不好走。
他们好不容易抵达京城城门的时候,两人都是一脸沧桑模样了。待排队入了城,他们立马就去了秦府投奔秦朝宁。
在他们之后的翌日,南州城那边的廉侃与陶詹衡也来了。
廉侃身子壮实, 赶路的苦他倒是吃得消。陶詹衡则受了大罪, 一到京城就发热了好几天,喝了许多汤药才好转了。
紧接着又过了一天,能俊悟也到了。
他到秦府的时候, 身上还背了一箩筐的山货过来,身上穿的还是薄棉袄, 破了洞的棉鞋, 看得秦朝宁与钱勤学他们都多有心酸,很是惜才。
能俊悟自小吃村里的百家饭长大,几乎是这一户吃一口, 那一户吃一口这样活下来的。过去的岁月里,好多次他都几乎饿死过去, 人不如狗。
之后,他的启蒙是蹭的隔壁村的私塾, 踏上求学之路是瘦骨嶙峋的他每日上山捡两担柴火来换取私塾先生的指点,凑科举应试的银子是自卖自身给别人当过十年书童……各种苦楚,最终换成今日的短短数语。
秦朝宁让管事赶紧去给他买了两套厚棉服换上,才把他塞给了钱勤学他们。
钱勤学、梁梓稳、廉侃、陶詹衡,几人的性子本身都不错,待人热忱。能俊悟没半天就融入到了他们之中,很快彼此之间熟稔了。
之前,廉侃以为自己的求学之路已经够艰辛了。这会儿认识了能俊悟,他对于对方的境况和经历,不由得心生感慨,他不如能弟矣!
在他们之后,还有东皋书院的山长张瑾瑜托付过来的一位学子虞鸿羲,晚了三天到达京城。
他一入京城后,也是直奔秦府。
这下,人就齐了。
秦朝宁把他们都安置在府里的厢房,让他们几人方便互相有个照应,互相讨论学问。
随后,他就让府里的管家接下来这些天给他们安排的吃食好点,补补长途跋涉的身子。
考篮的那些,他也让府里给准备好,不用他们几人费心。
他们在秦府备考春闱的这段时日,每当秦朝宁上衙的话,他们就自行温习、巩固知识。
待到秦朝宁放衙回府里,秦朝宁就会给他们几人出题考较,并且点评他们当日作的文章。
在秦朝宁的悉心辅导下,他们几人直到春闱进考场那天,都是保持着应试的状态。
因此,等三月下旬他们到了真正下场应试的时候,他们就半点不紧张了,皆一副平常心来应对。
这场恩科的春闱进行得很顺利,贡院内诸事均有条不紊。
期间,曹明洋带着大皇子全程手把手教导,让他增加了不少处事经验,在春闱期间也与不少官员都熟悉了起来。
不过,此次恩科的会试,由于赶考人数前所未有的多,应试结束后,曹明洋带着一众内帘官和副主考官在学子们,足足批阅了一个半月,才完成阅卷评卷的任务,定下来了上榜名次。
历帝过目了前十的排名和他们对应的答卷后,便让曹明洋他们可以去安排放榜一事了,殿试则定在五月下旬。
而钱勤学他们,在考完会试之后,几人在秦府歇了几日才缓过来精神气。
这之后,他们想着距离放榜怕是需要个把月,便约着一同去参加了京城里的文会,本意是去结识一番各地学子。
然而,他们去了两趟就觉得没意思极了,那些高谈阔论凿实浮于表面了。至于那些有名气的学子,又无一人出现,他们想围观一下都不行。
秦朝宁见他们前两日出门的时候还兴高采烈的,这时候回府里就每个人都蔫了似的,便让他们在府里呆着别外出了,好好准备殿试的事。
前些天,他们应试回来后默写出来的答卷,他都看了。
榜上有名不是问题,最多,名次有靠前的,有靠后的而已。殿试该准备起来了,不可松懈。
闻言,钱勤学、梁梓稳、廉侃、陶詹衡、能俊悟、虞鸿羲皆立马应下。
虽然他们几个的年纪都比秦朝宁大,但是面对如今身上自有一股气势的秦朝宁的时候,都会不自觉有种莫名其妙的“后辈”感,下意识就“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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