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之贯:“……”
瞬间懂了,这还是蹭了学生的光。
不过,他的眉头松开后又微微皱起。
心中思绪翻滚,不知道该为学生欣慰还是发愁。
官员和宦官走得近,终究有些剑走偏锋,不是寻常文官做的事。
韦之贯心里想着事,很快就走到了乾明殿。
乾明殿内,历帝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曹、秦……
韦之贯进到殿内后,历帝就招手让他走过去。
“砚之呀,你帮朕好好想想”,历帝把宣纸递给他,告诉他,“砚之离开朝堂几年了,朝堂上许多事情都让朕头疼极了。”
“朕如今也不过不惑之年,精力却大不如前了。如今砚之你回来了,可得帮朕好好分忧。”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韦之贯面上应道。
他的目光扫过纸张上墨迹还稍稍湿润的字,哑然了一瞬。
殿内落针可闻。
历帝从龙椅上起身,宽大的龙袍随着他的步伐带出些许磨擦的声音。他脸上挂着笑,视线落在韦之贯因为用了力气而发白的指尖上。
还是太正直……他在内心叹道。
“砚之,朕知道你能办得到。”历帝抬手拍了拍韦之贯的肩膀,“你要相信,朕会成为你的依靠。”
韦之贯:“……臣,遵旨。”
他的心脏颤了颤。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帝皇之言,哪能太当真。
这把要除去曹明洋的刀,他想不想,都得当。
而秦朝宁,作为历帝选给继位者的人,他得给自己的学生当磨刀石。
几刻钟后,内侍把韦之贯带离了乾明殿。
随后,历帝摆驾去了后宫皇贵妃那里,陪她、大皇子、五公主吃了一顿“家宴”。
接近傍晚时分,韦之贯才在翰林院的乙字号房见到了秦朝宁。
两个人时隔多年再见,眼眶都微热。
“朝宁见过先生!”秦朝宁屈膝跪下,行大礼。
韦之贯把他扶起,声音哽咽道,“好,好,好。”
两人停留片刻,打量过对方这几年没受大罪,才放下心来,一同走进乙字号房的偏室,互相就着一壶茶,把这几年的事情都谈了一谈。
待到了差不多要放衙了,韦之贯这时候才把来意和秦朝宁转达,让他看看有何适用北方救灾以及灾后规划的建议,提上一提。
“不经意地过了几年,朝宁你都过了弱冠了。”韦之贯谈完正事后放下茶杯,问秦朝宁道,“不知朝宁你可行了加冠礼没?取字是?”
闻言,秦朝宁呆愣了一刹那。
……他没,甚至他大哥也没。
他们一家子平头老百姓出身,哪里有这些习俗延续。秦朝宁回忆了一下,确认连他老爹、有福叔这些都是没有加冠取字的。
韦之贯见他这般神色,心中便是了然。
“为师选个黄道吉日,为你行加冠礼如何?”他慈祥地看着秦朝宁说道。
“学生,谢过恩师!”秦朝宁应下。
次日,秦朝宁就把自己的策论交到了内阁的手里。
他提出了迁移部分百姓的必要性,保水抗旱的必要性,推广沙地种植红薯的必要性,兴水利以及地窖储水的必要性……
大灾已经既定事实,让灾民活下来是重中之重。
前期无需运送任何赈灾银两,运过去的要以粗粮,非细粮,要以药材等为主。而运送人员则需挑选强壮的兵卒,这些人会成为北方的灾后重建的强有力保障之一。
他还着重点明了,粗粮内掺杂米糠,保量不保质,确保每个灾民都能填饱几分肚皮。
内阁那边把他的策论中的一些要点,结合收集回来的其他资料,整理成奏折,当天就呈上了历帝的案桌。
紧接着,户部、兵部、工部等多方协作,朝廷的赈灾大军于五月初八就启程前往幽州、并州。
在灾民迁移一事上,青州、冀州虽同属北方,未被灾情影响,但是由于京城所属冀州境内,朝廷最终决定把迁移灾民的目的地定为青州。
眼下,无论是赈灾,还是迁移灾民,所需耗费的真金白银,人力物力都是巨大的,几乎掏空国库。
所以,朝堂上,历帝接连多日都未见好脸色。
他的心情不爽利,就开始责问刘旭要整顿百官的结果。
这么一番猛烈操作下来,朝堂上人人自危,三天两头就有官员被弹劾革职抄家一条龙。
没多久,朝堂上的官员减少了二十余人,其中各州各府城地方官被革职的又涉及上千人。
这里面抄家流放,充公家资的数不清。
最终,还是在刘旭、曹明洋、晋鹏、周知临……几乎是内阁全员和六部尚书全员都因御下不严,被罚没了一到三年俸禄后,才终止了这场整顿。
八月下旬,幽州、并州传回消息灾情得以控制,民生逐步恢复,边境来犯者已击退,朝堂上才有人敢提醒历帝,前段时间杀的杀、贬的贬,弄没了太多人手,该开恩科选拔人才填那些空位子了。
历帝看完周知临呈上来的户部收支数目后,批准了年后,即正历十九年开恩科,且取录进士人数定在了八百人,比以往多出一倍有余。
见状,朝堂上的文官们,但凡有些资历的,心思便动了。
科举里面的外帘官、内帘官对于所有文官而言,都是好差事,妥妥能在履历加一笔,年底考核还能评“上”的那种。
第173章 阮储归来
大皇子府那边, 曹明洋和几个幕僚放衙后前后脚到了后院侧门。
那里早有人守着,悄悄给他们开门,然后领去书房后方偏僻的一侧院落里。
没一会儿, 他们这一行人陆续就到齐了,各自坐在房内一侧, 针对此次开恩科各抒己见。
“舅舅,这一次科举考试, 我们可得想法设法拉拢多些人才好。”暨元望直言道。
自从京兆尹被问责,朝堂上紧接着就是刘旭整顿百官, 那些表态站队他们这边的官员一下子就损失了大片。
这次开恩科,是他们收买人心,重新安插自己人到各个空缺官位的好时机。
暨元望的神色跃跃欲试,想法都写在脸上。
他这般大咧咧的言行, 让曹明洋看得一瞬间心梗了。
顿了顿, 曹明洋放下茶杯,内心很不想承认,自家外甥这点儿城府, 是真比不上二皇子暨嘉祯。
可惜……他没得选。
千百年来皇权斗争,哪有儿戏的。这条船一旦沉了, 他们曹氏一族都没有好下场。
暨元望见他舅一脸沉思, 就想着别妨碍他思考。
所以,他很自然地,还有几分急切地让底下的幕僚快说说有什么好建议。
而他舅此时此刻看待他, 是一种苦于拉牛上树的糟心这一点,他眼下当真是丝毫都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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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亲舅, 总归不会害了他。对曹明洋,暨元望是最放心不过了!
见暨元望和底下几人聊得火热, 曹明洋心底里又沉了沉:“……”
他私心是想抽暨元望一顿的,告诉他,你老子健壮如牛,好着呢。
你这般大张旗鼓结党营私,是盼着你老子早点没了,还是图谋不轨!
有些事,哪怕他们做了,也要步步为营,半点儿不留痕迹。
大业面前,一失足可是要粉身碎骨的!
会咬人的狗不叫。
这点儿道理,市井小儿都懂!
思及此处,曹明洋冷着脸扫过那几个夸夸而谈的幕僚,抬手让他们退下。
这些人是不能留了。
见此,暨元望甚是不解,但是下意识却是不敢反驳他舅的。
他抿了抿薄唇,也挥手示意那几人离开。
主子发了话,那几人便即刻起身行礼退下,把门关上。
待到屋子里只剩下曹明洋、暨元望、吏部右侍郎岑经纬、刑部郎中曹学海(曹明洋的嫡二子),礼部郎中卢忠贤,幕僚茅鸿几人,曹明洋才开始发话。
他让暨元望接下来在朝堂里,在历帝面前别主动请旨参与恩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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