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后,他还是接受了邱阳云的建议,吩咐暨元望,“那么,皇儿你便留在绛紫宫内听从邱道长安排,这几日帮朕在丹药面前念经祈福。”
闻言,暨元望脸色一僵:“……!!”
他只是过来喊他父皇回去上朝,并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留在绛紫宫呀!!文武百官们此前在太和殿上说了那么多话,傻子都知道他们不待见炼丹吃药的!!
还给丹药焚香沐浴祈福?!要是传了出去,他这不是平白无故败自己声誉吗!父皇是一国之君,朝臣们不敢妄议。他仅仅是个皇子,那些人可没那么多顾忌呀!!
可惜,历帝才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安排下去就带着一众内侍匆匆离开了。
他努力了那么多年,可不想自己正值壮年就被冠上“昏聩”的名头。
待到历帝到了太和殿,那日头都快正午时分了。
底下的文武百官站得腿麻。
这是他们正历十八年今年上朝以来,站得最久的朝会了。
“陛下到!——”内侍传话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免礼。”历帝在龙椅上落座,“诸位爱卿有事启奏。”
闻言,刘旭瞥了身侧的韦之贯一眼,在他想出列之前,自己先手执笏板出列,“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刘首辅,且说。”
“陛下,北方边境几个军营所在之地这些年粮食都十分紧张,如今隆冬之际,正是规划明年春种大事的时候。”
刘旭直言上谏,“边境战事减少,兵将与百姓难得迎来休养生息,还望陛下下旨屯田司早日派人前往边境指导春耕大事。”
第185章 参东厂
对此, 历帝立马就允了,让工部听令,三日内派人出发。
在刘旭启奏之后, 曹明洋也站了出来。
他对历帝启奏道,“启禀陛下, 臣与大皇子南下,不负圣望, 终是查明正历十五年涝灾赈灾灾银的去向。”
曹明洋从宽袖里掏出一沓纸张递给内侍,由对方接过呈上给历帝。
历帝看过后, 瞬间就明白了曹次首辅想给暨元望讨功劳的心思。他转念一想,大儿子接下来要替他诵经祈福的,给些奖赏倒是无妨。
这会儿,他很爽快地下旨给予大皇子与曹明洋赏赐黄金百两、玉如意等。
接着, 韦之贯正想出列, 刘旭悄然状作不经意没站稳踩了他一脚。
一刹那间,韦之贯动作一顿,脚步微微收回。在其他人看来, 他像是为了站稳身子一般才有这么一下子。
韦之贯把弹劾东厂蔡总管太监与他底下那些义子们的心思收了收。刚才的一瞬间,他懂了刘旭的制止之意。
而刘旭之所以有这么一个动作, 是因为从历帝踏入太和殿起, 他就看到了历帝身侧的一名内侍在宽袖下抖了好几次小拇指。
这是周总管太监那边暗地里和他约好的信号。
倘若历帝身边发生什么大事,他们的一些计划有变化需要暂停的,那一刻只要历帝身边有他们的人在, 便会不顾一切地给他们传递消息。
而历帝这几个月里身边伺候的内侍,不是来自蔡总管太监那边的人, 便是来自周总管太监那边的,都是些筛选过的人。
这直接导致了, 历帝的很多消息传得飞快,变相半点秘密都无,多方势力都能有途径获取到。
一开始,刘旭是从未有过“勾结”宦官的念头的。
他自己都身居百官之首了,历帝身上那些动静,他既不好奇,也不探究。
更何况,与宦官往来过密,对于文人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他这把年纪,还想日后光荣致仕,留下清名。
可是,自从被动与周总管太监这一派系的搭上之后,他就白得了这么一张消息网了。
如今,对于这张信息网,他倒是越用越熟了。
刘旭暗自在心里感慨着,莫名有股无处诉说的酸爽感。
不得不说,信息多了,用处自然就多了。而风险,也并存就是了。
他堂堂一个当朝首辅,还和东厂私下合作了起来,要是历帝知道,岂能饶了他。
而眼下,这内侍又确实是帮了他们这批人了。
待到散了朝,韦之贯便快步跟上刘旭,两人前后脚一道离开太和殿。
稍慢些的曹明洋与其他几位阁老注意到他们这般行径,皆有些纳闷。
这两人倒是要好,啧。
“没想到,韦大人重新回来朝堂才大半年,就和刘首辅这般亲密了。”其中一位阁老笑着说道,语气像是开玩笑似的轻描淡写。
闻言,曹明洋无所谓地瞥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却是笑得比他更加忠厚老实,语气还诚恳地附和道,“确实,刘首辅与韦阁老的政见那些也是合拍得很。”
大家都混到内阁了,谁还不会说点敞亮的场面话。
那点儿小心思,还拐弯抹角的,没得丢份。
你倒是有本事直接张嘴说他们二人穿同一条裤子呀!这点儿挑拨离间的手段有什么用?都千年老狐狸了,玩什么聊斋!
曹明洋对这位靠熬资历运气好上位,在内阁混好几年日子的阁老看不上,也不怕得罪他,说完话甩了甩袖子就走了。
秦朝宁听到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心下觉得好笑,加快了步伐离开太和殿。
因着秋闱的事,他都好些天没给五公主与六皇子授课了。现下秋闱结束,还得赶紧补上。
待他在上书房给两位小殿下上完课,五公主与六皇子都缠着他,要他给讲讲读书人科举的事。
见他们两个好奇得很,秦朝宁便讲了点他认识的人那些求学的故事。
像当年在南州城秋闱的亚元廉侃,比起读书人更像是庄稼汉,是因为他上有老下有小,他不得不背负起自己身上的责任,有农活他是真的干。
如今离乡试都过去了十一年,家中父母无病无灾地离开了,儿子们也都长大成人,个别人还成家了,妻子也安顿好了,他才打算进京参加会试。
他挑着些平凡普通的人的事来给两位殿下讲。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刻钟半刻钟的话,是那些人的几十年岁月。
秦朝宁语气淡淡,却很有感染力,让五公主和六皇子听得有些揪心。
他们不知道为何那些人的人生,会各有各的苦,还那般用尽全力去向阳而生。
“捐官不好么?”六皇子暨明钰疑惑了,天真地问秦朝宁,“或者,他们就没有一个好舅舅吗?本宫听外祖家的表姐说,小表哥今年得了个官职,就是因为他有个好舅舅。”
五公主暨明昭清秀的五官皱了皱,她总感觉六弟弟说的话不像是好事情,但是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好。
凭白得来的官职按道理是好事情,怎么怪怪的呢。
秦朝宁浅笑了一霎,抬手摸了摸两位小殿下的脑袋,叮嘱道,“这些话,莫要在外面提及了。”
随后,他把秋闱的试题给他们二人给默了出来,当成是课外的功课,对两小殿下问道,“两位小殿下,可想感受一番那些学子的经历?”
“这两份考题,殿下们上的课虽还未涉猎那么多内容,倒是不妨去找其他殿下一同琢磨琢磨,尝试一同完成答卷。”
他就此结束相关话题,与二位小殿下告辞。
其他的,像科举的选拔用途,科举的利与弊……秦朝宁都没有提及。
皇权就是目前宣国最高的权力,集兵权与财政在手。现在的宣国国情,科举本质上还是离不开为皇权服务。
傍晚,皇宫内大多数官员都放衙离开了。内廷、外廷少了些人气,多了几分寂静。
内阁这里,除刘旭以外,其余阁老们亦离开了。
这时候,刘旭才拿起一匣子朝乾明殿的方向出发。
这个匣子是韦之贯交到他的手里的。
今日朝会散了后,他们两人就碰了碰。
事后在得知厉帝耽误了早朝是因为炼丹,而且在邱道长那边因为炼制的新丹药更加看着邱道长,他就没由来地知道他们不能再在太和殿上公开地弹劾东厂蔡大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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