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翊:“……”
楚召淮被姬翊的神情逗笑了:“护国寺的头炷香为何要出价?”
“难求呗。”姬翊被他笑得脸一红,蹭了蹭鼻子,“天下第一古刹,第一炷香自然功德最大,那住持忒会做生意,说什么价高者得,拿银钱为菩萨塑金身,京城权贵为这一炷香都强破了头,去年我记得是十……十七还是十八?反正没超过二十万。”
楚召淮:“咳咳!”
楚召淮直接被一口茶呛到,咳了好几声才稳住,不可置信道:“多多多少?”
“小心点别呛着。”姬翊奇怪道,“二十万两啊,对我爹来说也没多少钱。”
楚召淮沉默良久,保持微笑,语调古井无波地说:“太好了,是二十万两呀,我还以为是二十万零一两呢,还好还好。”
姬翊和梁枋对视,迟疑道:“他是在阴阳怪气是吧?”
梁枋诧异:“世子竟听出来了?”
姬翊:“……”
“我和你们拼了!”的咆哮声从后车一路飘到前面,还夹杂着楚召淮没忍住的笑声,殷重山如芒在背,莫名觉得尴尬。
方才和王爷一路同行,王妃沉默,王妃疏离,王妃避王爷如蛇蝎,气氛比车外还冷。
现在可倒好,一到后车乐得笑音都飘过来了。
殷重山不敢说话,专心致志地驾车。
周患巡视一圈,见没有其他刺客也放下心来,策马和殷重山并排:“王爷好神通,哄王妃手到擒来,我才离开多久,这都欢天喜地地笑了。”
殷重山:“……”
殷重山匪夷所思。
这厮到底是哪来的神通,为何这些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能拍在马蹄子上。
殷重山唯恐王爷真动怒,直接将马鞭甩在周患的马上:“驾!继续巡视去。”
周患:“哎哎哎——”
哎哎着被马驮着跑了。
姬恂往往不会和脑子一根筋的周患计较,马车内只传来六出的呼噜声。
殷重山大气都不敢出,胆战心惊地继续驾车。
此后行程并没有刺客行刺,一路平安顺利到了护国寺山脚下,众人下车换轿子,又行了片刻才终于赶在戌时前进了护国寺。
护国寺是天下第一古刹,屹立古老苍山之上八百余年。
昨夜落了一夜的雪,银装素裹寺庙巍峨,清冽的雪和香烛燃烧的气息扑面而来,宁静平和。
楚召淮弯腰从轿中出来,仰头瞧着这座金碧辉煌的古刹。
古树参天直入云端,雪拥簇昏暗中的飞檐,金铃清脆惊飞落鸟,禅意弥漫各个角落。
咚,咚。
钟声悠悠扬扬响起。
楚召淮呼出一口雪白的雾气。
他来时还觉得花二十万两只为烧一炷香的是人傻钱多的败家子,如今置身古刹,似乎理解为何会有人为抢护国寺的头炷香而一掷千金。
此地让人觉得的确会有神灵居住。
正惊叹着护国寺的壮观,轮椅骨碌碌的声音传来。
一听就是败家子的架势。
楚召淮立刻不笑了,垂着眼退到一旁。
只是轮椅刚行至他面前,就见懒洋洋连看都不看他的姬恂突然伸手握住楚召淮垂在一旁的左手。
楚召淮被牵着手往前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就要收回手:“王爷!”
自重!
“先去禅房休息。”姬恂瞧着姿态随意,握楚召淮的爪子却是半点没松,“等子时到了再来大殿烧香。”
护国寺人来人往,楚召淮不好闹得太难看,只能硬着头被牵着手走。
璟王突发奇想要来护国寺烧香拜佛,护国寺的高僧还当是哪儿来的谣传,直到府内亲卫提前来安排住处,僧人这才信了,匆匆准备迎驾。
楚召淮闷闷地跟着姬恂受了礼,余光看向面前颔首行礼的众位僧人,心中“啊”了声。
众位高僧身形高大,各个都得仰着头去看,满脸肃然还紧绷着身体,不像迎接,倒像是赶人。
楚召淮没见过这阵仗,往后退了退。
姬恂修长的两指懒懒敲着楚召淮跳得极快的脉搏,冷淡瞥了一眼:“诸位高僧何必这般杀气腾腾,护国寺又非金砖玉瓦筑成,难道本王还能将你们这破破烂烂的和尚庙给拆了卖银钱不成?”
众人:“……”
楚召淮:“……”
好好好,怪不得人家让全寺最精壮的僧人来迎接你,实至名归。
众僧人修养极佳,眉头动都没动,恭敬地将姬恂迎了进去。
护国寺禅房并非寻常寺庙那般清冷简陋,房内宽敞,布置得极其雅致,却只有一张榻。
楚召淮心中一激灵。
姬恂就算再疯,也不至于在神佛满天的佛寺里对他做什么吧。
正胡思乱想着,姬恂突然道:“不会。”
楚召淮一愣,差点以为自己一时出神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了。
姬恂松开他的手,似笑非笑地道:“王妃不必担忧,本王不至于这般荒淫。”
楚召淮脸一红:“我……我没那样想。”
姬恂笑起来,温柔道:“是,王妃坦坦荡荡,并没有见了一张床就呼吸急促瞳孔发散脉搏跳得宛如将军令,是本王龌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楚召淮:“……”
楚召淮耳根通红,强装镇定:“王爷知道就好。”
姬恂:“……”
“唔……”
殷重山搬着炭盆进来,被门槛绊了下,面色沉痛地将东西放下,行了个礼转身就走,背影悲壮,宛如是个要赴死的勇士。
很快,外面传来周患疑惑的声音:“重山,你笑什么?发羊癫疯了?”
殷重山:“……”
姬恂凉凉扫了一眼外面,伸手拨了下轮椅的木轮。
楚召淮还当他要去其他禅房住,赶紧眼巴巴地目送。
……然后就瞧见姬恂乘着坐骑到了床榻边,将手一撑翻身上榻,看着竟是要睡了。
楚召淮:“?”
不是不荒淫吗?!
姬恂看他,淡淡道:“王妃不安寝吗?”
楚召淮故作镇定道:“王妃不安寝……不是,王……我方想起和世子还有话未说,就不叨扰王爷休息了。”
说罢,兔子似的窜了出去。
姬恂注视着半掩着的门良久,缓缓笑了。
周患在门口“嘿”了声:“王妃果然跑得很快哈哈哈!”
殷重山赶紧将门掩上,狠狠瞪他:“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周患声音轻了些,却还是满脸疑惑:“重山,王爷的遗忘症是不是也传染给你了?‘没人不喜欢听好话,你可劲儿夸就得了,总不会出错的’,这话不是你说的?”
殷重山满脸痛苦:“但你能不能分分场合。”
“什么场合?”
“明眼人都瞧出来王妃还在生王爷的气。”殷重山坐在禅房外,压低声音打算再和他讲道理,省得王爷真把他砍了,“你仔细想想自己说的话,哪句让王爷欢心?”
“我每一句都在夸啊,但王妃生王爷的气也不是我的缘故。”周患脑子一根筋,无法理解,“再说了,王妃为何还在生气?侯府待他不好,楚荆和楚召江遭了报应,他不该高兴吗?”
殷重山撑着头,痛苦非常,不想说话。
周患绞尽脑汁思考半晌,忽然道:“我知道了。”
殷重山大喜过望地看他,用眼神鼓励他。
知道什么了,说出来。
周患沉声说:“王妃是不是喜欢王爷?”
殷重山:“……”啊?
“我如果喜欢一个人,他却把我当棋子,即使那局对我有益处,我还是会伤心。”周患像是彻底想通了,喜滋滋地道,“王妃定然对王爷情根深种,这就是书上说的爱之深责之切吧。”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