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包子楚召淮并不知晓京城每年会开放几日博弈,眉头紧紧皱着,有点想跳湖跑走。
一锅端了可别连累他。
玉盘放置案几中央,三皇子对姬翊道:“阿翊,你先来。”
楚召淮之前关扑的赌注往往都是几个水果几块饼,吃饱就行,他本来百无聊赖,直到三皇子从袖中掏出一把金光闪闪的金子,惊得梅核差点吞下去。
三皇子道:“先来个小彩头,四枚相同就能得十金。”
楚召淮:“……”
这就是京城吗?
好豪横啊。
楚召淮很喜欢看这种大把大把金银的赌局,虽然不是自己赢钱但瞧着就过瘾。
他又含了颗梅子,期待地看着犬子。
四枚图案相同,轻轻松松,这不是送上门的钱?
姬翊微微一掂铜钱,深吸一口气,往桌案上的玉盘里一掷。
丁零当啷,脆响阵阵。
很快,铜钱停下。
三枚相同。
楚召淮:“……”
运气这么差的吗?
姬翊眉头紧皱,在楚召淮心疼得直嘬牙花子的注视下,从兜里掏出十金递给三皇子。
三皇子似乎早就料到姬翊赌术差,笑眯眯地继续第二局。
姬翊掷。
三枚相同。
第三局,姬翊再掷。
再三枚。
楚召淮:“……”
“咯吱”一声,楚召淮硬生生将梅核咬碎,彻底傻眼了。
按照这个输法,这不得输到倾家荡产?
第12章
看犬子关几局扑,哪儿哪儿都疼。
最先几局,姬翊霉运当头,次次都是三枚同花,输得一塌糊涂。
好不容易等他终于博了四枚正面两枚反,三皇子已提升难度,开始“五纯六纯”。
顾名思义,就是六枚铜钱的正反花色至少五枚或六枚相同,才能算赢。
楚召淮梅子也不吃了,有点想出去吹吹风。
姬翊博了几局,将百十金都输了个精光。
楚召淮借着往眼纱底下塞吃的空挡,遮遮掩掩地掐了掐自己的人中。
本来以为姬恂已经足够败家,没想到姬翊更甚。
当真是儿子随爹,青出于蓝。
三皇子没忍住啧啧道:“阿翊,你这手气……看来都用在抄书上了。”
其他公子哥也在嘻嘻哈哈地起哄:“想来世子的好运留到后面了,再来一局。”
姬翊就算运气再差,也不至于输成这样,更何况为了坑楚召江,这几个月他苦练掷钱币,就差神功大成了。
姬翊蹙眉掂了掂手中钱币,再次一抛。
叮铃一阵脆响。
仍然只有四枚铜钱的正面朝上。
倒霉催的。
姬翊这次确定这方孔圆钱必定是被做了手脚,视线在对面的人脸上一扫。
即使面对着璟王世子那些世家公子满脸讨好,却仍遮掩不住他们眼底的嘲讽和幸灾乐祸。
姬翊握紧手,努力运了运气。
他伸手将袖中最后一把金子扔下,露出个笑来:“看来今日的确运气不佳,我认输了。”
三皇子面前的金子已堆成小山,烛火倒映着金光将人衬得更加贵气雍容,他笑眯眯地道:“天色还早,再来几局?”
姬翊翻了翻兜:“殿下承载天运,手气极佳,我今日带的银钱实在不多,怕是不能相陪了。”
说着,他朝着梁枋使了个眼色,打算先撤。
三皇子眼睛微微眯,状似无意地道:“小侯爷往常不是很爱玩关扑吗,今日怎么没上桌?”
姬翊动作一顿。
楚召淮还在心疼犬子输的一堆钱,察觉到所有人视线都看向他,后知后觉到“小侯爷”是在叫他。
“啊。”楚召淮压低声音,怕被人听出端倪,“我有些晕船,手不太稳,就不搅扰殿下雅兴了。”
三皇子道:“雅兴倒算不上,就是小年夜大好的日子,助助兴罢了。”
楚召淮摇头:“还是不了。”
三皇子笑容缓缓消失了。
众人皆静。
楚召淮自来京城,从没有人和他讲过规矩,他在姬恂面前放纵随意惯了,从不遵规矩也没被告诫半句,自然对皇子也没多少畏惧。
姬翊呼吸一顿,在案几下拽了拽楚召淮的袖子,示意他莫要放肆。
只是这一拽,楚召淮藏在袖子里的梅子果干稀里哗啦洒了一地。
姬翊:“……”
楚召淮不懂规矩,但敏锐察觉到气氛不对,当即能屈能伸,转了话头:“……岂不是扫了殿下的兴?只是我今日所带银钱也不多……”
姬家人似乎天生就会变脸,方才三皇子眼神还阴沉着,听到这句又顷刻化为人畜无害。
“关扑赌注也可以不用银钱,唔,你腰间这块佩玉……”
三皇子似乎想夸赞下成色或样式,但仔细一瞧险些被寒碜到,他唇角抽了抽,违心夸赞:“不错,博一局刚好。”
楚召淮犹豫着揪着玉佩穗子。
这可是他算是最体面的佩饰了。
三皇子好像不拉他上赌桌就誓不罢休,楚召淮只好将玉佩解下,陪他“助助兴”。
三皇子道:“还是老规矩,前面三局,只要四枚钱币同花即可。”
楚召淮左右看了看,有点担心会被告发,但皇子都让他博了,要是有事也算有挡箭牌。
将六枚铜钱拿起,随手在玉盘掷去。
叮叮当当,六枚铜钱在盘中相撞,烛火照映着光芒乱跳,很快终于停下。
三枚正,三枚反。
姬翊眉头紧皱。
三皇子露出个果不其然的神情。
这位璟王妃的赌术和运气也不怎么好,看来和姬翊半斤八两。
楚召淮怔怔看着玉盘上的铜钱,脸色变了变。
这钱币……
竟然是用金子做的!
楚召淮默默捂住胸口,再次体会到何为皇家的富贵无极。
抠抠搜搜省些钱,还不够人家随手把玩的小玩意儿。
自己这些年到底过的是什么穷日子?
金币比铜币要重一些,且应该是为了出千,双面打磨的边缘薄厚也不同,手感不对,掷出去的结果自然千差万别。
怪不得姬翊输得如此惨。
楚召淮忍痛将那块不值多少钱的玉佩放在桌上。
这种玉佩掉到地上三皇子甚至懒得弯腰捡,他看也不看:“小侯爷还继续吗?”
楚召淮点头。
姬翊有些急了,没忍住拽了拽楚召淮的袖子,冲他使了个眼色。
袖子一动,又掉出来几颗凤仙橘。
姬翊:“……”
楚召淮还没弄清他的眼色是什么意思,对面的几个公子哥意有所指地道:“那璟王妃可还有赌注啊,要是再掷个三花同色,可不能赖账啊。”
旁边人和他一唱一和。
“胡说什么呢,王妃之尊怎会赖账?”
“就是,再说了前几日大婚,侯府可是陪了不少嫁妆,王妃堆金积玉,富比王侯,区区几局关扑的银钱而已,不像咱们还得从家里要钱。”
姬翊眼皮一跳。
他虽然城府不深,但在这波谲云诡四处是算计的京城自小长到大,对这种勾心斗角也有些敏锐。
三皇子今日……似乎是冲着楚召江来的。
姬翊在京中虽然凶名远播,实际上却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唯恐一个不慎就给姬恂招来大祸。
今日他输了几百金并没什么大碍,“输”是他保全自己装傻充愣的手段。
但楚召江不一样。
楚召江有“璟王妃”的身份,一旦今日在此输个底朝天,必定丢得是整个璟王府的脸。
更何况听话头,他们似乎想打楚召江嫁妆的主意。
前几日侯府刚将漏掉的嫁妆送回王府,狠狠丢了脸,今日楚召江又众目睽睽之下输了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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