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瘦,还胖了不少。
脸上也没有之前病歪歪的虚弱之色。
白鹤知话锋一转,痛斥姬恂:“姬恂被禁足,也要强迫你不让出门,哪有这样的道理?这厮果然心里阴暗。”
楚召淮歪了歪头,想解释是他自己当时害怕马车,但见舅舅这么愤慨,只好让姬恂受受委屈,垂着脑袋没反驳。
见楚召淮眼底还有乌青,似乎没睡好,又收集了姬恂一堆破事的白鹤知只好偃旗息鼓,心想先饶了姬恂这一回。
“困了吗,先睡一会吧。”
楚召淮疑惑道:“不是去楚家吗?”
就几条街的事,刚躺下就得起来吧。
“你娘的牌位放在上清观,咱们得出城。”白鹤知揽着楚召淮的肩膀让他躺在自己腿上,温声道,“睡一觉吧,等到了舅舅叫你。”
车上燃着安神散,楚召淮昨晚的确没怎么睡好,强撑着又说了几句话,便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白鹤知抚着楚召淮的头,眼神逐渐冰冷。
马车很快从东门出了城,在林间小路行走半个多时辰,长随终于道:“大人,暗中跟着的人已被拦下了。”
白鹤知无声松了口气:“去码头。”
长随应了声,长鞭一挥,马车飞快朝向离京城最近的漕运码头。
***
璟王府。
暖阁的门全都开着,桌案和柜子上放了不少楚召淮的东西,全是他这段时日从小矮柜拿出来放置的。
有破破烂烂的小木马,在河边钓鱼时捡到的漂亮石头……
总而言之全是便宜货,悉数放置在一堆价值千金的古董旁。
前几日楚召淮还剪了几枝梅花,没花瓶盛便拿了姬恂花了大价钱寻来价值百金的古董花瓶来放。
他也不知价格,每日换水时赵伯都提心吊胆的,唯恐被王妃被摔了。
暖阁满满当当,姬恂坐在连榻上看着,却觉得缺了些什么。
往常这个时候,楚召淮一般会蹲在那乖乖地看西洋钟报时。
不像姬翊那样,楚召淮极其爱看书,若是没人管着能不吃不眠看个一天一夜,姬恂怕他熬坏,便规定巳时才能进书房,申时就得出来玩。
楚召淮也听话,所以乖乖地等报时完,就会窜去书房。
姬恂注视着西洋钟。
那因楚召淮存在而变得悦耳的钟声似乎又变回厌烦。
姬恂漠然看了半晌,视线又瞥向那张牙舞爪的小麒麟木雕。
算了。
赵伯前来为他添酒,试探着道:“王妃拜祭完白夫人定然伤心,王爷禁足也差不多解了,要带王妃出去玩吗?”
姬恂淡淡道:“他如今只想着看书,哪儿还愿意出门。”
这话说得,亲密极了。
赵伯偷笑了声,刚要出去,那姓凌的暗卫突然急匆匆冲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王爷!”
姬恂神色微沉:“何事?”
暗卫言简意赅禀报:“白院使带王妃乘马车由东门出城,意图甩开跟踪护卫,我等将计就计远离,片刻又跟上,发现白院使目的是漕运码头。”
姬恂捏着六枚小金币盘着,闻言动作一顿。
暗卫道:“属下已去查清,前段时日大公主曾包下一艘前往江南的船,今日午时便要出发。”
姬恂眼神瞬间变得阴鸷冰冷。
赵伯吓了一跳,赶忙道:“世子说王妃坐个画舫都晕,这走水路去江南得行个十天半个月,怎能坐船?得坐马车啊!”
凌暗卫:“?”
重点是这个?!
赵伯急急道:“王爷,要赶紧拦下啊,王妃身子虚弱经不得折腾。”
姬恂右手握得死紧,几乎痊愈的掌心又被指尖此处丝丝缕缕的血痕,他冷冷道:“楚召淮呢,他也想走吗?”
凌暗卫察觉王爷的怒火,讷讷道:“马车紧闭,并未瞧见王妃的反应,许是……睡熟了,并不知晓白院使的打算。”
姬恂冷笑。
凌暗卫左等右等没等到命令,试探着道:“王爷,我们的人已在码头,这拦……还是不拦?”
“拦。”姬恂眸瞳几乎充血,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戾气和杀意,好似又回到没遇到楚召淮之前那种阴晴不定的“煞神”模样。
他阴冷道:“不计代价,将人给我抓回来。”
凌暗卫听得心惊肉跳,颔首称是。
姬恂又冷冷道:“还有白鹤知。”
凌暗卫一惊。
姬恂头痛欲裂,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涌上心间:“杀了他。”
赵伯吓住了:“王爷……”
“所有参与此事之人,全杀了。”姬恂目不转睛看向西洋钟,冷冷道,“申时前,本王要见到楚召淮在这儿。”
暗卫忙不迭领命而去。
这一遭许是要将王爷被逼得发病,还是得让周患先上锁链再将王妃迎回府,否则八成要出人命。
***
楚召淮猛地打了个哆嗦,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马车已停了。
白鹤知将他扶起来,为他理了理凌乱的长发,温和道:“昨日没睡好?”
“在被窝偷偷看医书。”楚召淮打了个哈欠,又像是记起什么,“舅舅前几年说要寻的孤本,王府中正有,我已誊写好了一份,等晚上回去就拿给舅舅……唔,什么味道?”
他鼻子动了动,嗅着周围的气息,好像是泥土河水混合的气息。
让他情不自禁回想起来京城时的船舶码头。
“有机会再说。”白鹤知道,“舅舅知道你在京城一直受苦……”
楚召淮疑惑地掀开帘子往外一看,突然愣住了。
太阳已升至当空,冬日的阳光也暖洋洋的,马车之外,人声鼎沸,车行不断,远处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江河。
白鹤知道:“……我已为你重新做了户籍和路引,午时船一旦开走,就算姬恂有通天手段也寻不到你在何处。”
楚召淮彻底懵了:“舅舅在说什么?我……”
白鹤知见他还呆呆的,伸手捧住他的脸:“召淮,听舅舅的话,姬恂性格阴晴不定,你又有心疾,不该时常提心吊胆。在王府太过危险,舅舅送你离开。”
楚召淮终于有些真实感,下意识否定:“不是的舅舅,姬恂……他很好,并没想杀我。”
白鹤知蹙眉:“他惯回用手段欺骗人,你还小……”
楚召淮往后撤,赶紧摇头:“他真没有,舅舅,我现在还不能回临安。”
“就算他没骗你!”白鹤知猛地提高声音。
楚召淮吓了一跳,茫然看他。
白鹤知看他脸都白了,顿时后悔不已,努力稳住疾跳的心脏,放轻声音怕再吓着他,柔声道:“就算他没骗你,就算他待你极好……可哪怕他对你情根深种,璟王府也不能再待下去了。”
楚召淮讷讷道:“为什么?”
白鹤知飞快道:“因为前去晋凌查账的布政使已向朝中送来密信,晋凌的账目有问题,先不管这是不是璟王在设局,可最早这个月底最迟下个月春猎前,布政使便要归京。万一……万一这个造反的罪名一下来,你担着个璟王妃的身份,终归也难逃一死。”
楚召淮不太懂京城的弯弯绕绕,被白鹤知这紧张的语气说得也跟着害怕起来:“下、下个月?”
“最近京中不太平。”白鹤知见他听进去,轻轻吐了口气,温声道,“陛下身体每况愈下,望仙楼的金丹将他身躯掏空,已经没多少日子了,璟王一死,江山易主,更无人追究你的去留。”
“璟王”“死”这三个字像是惊雷似的轰然炸开在脑海,楚召淮瞬间清醒了。
白鹤知已不想在和楚召淮争辩,直接拽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楚召淮睡觉时白鹤知已将他身上的披风解下,如今换上崭新斗篷,又将一顶帷帽戴在他遮掩过分出色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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