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淮:“……”
怪不得进城时那城门的官兵盯着他的路引看了大半天,脸色十分古怪。
敢情是得了吩咐。
“等会咱们吃完饭就回璟王府。”姬翊悄摸摸将楚召淮的包袱接过来抱在怀里,眼巴巴地道,“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楚召淮没回答,又记起正事:“你知道我舅舅搬去哪里了吗?”
姬翊随意道:“不就在安顺坊……”
还没说完直接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楚召淮眼眸一眯。
姬翊没办法,只好不情不愿地将白鹤知的新家说了,末了小心翼翼道:“真不和我一起回璟王府啊?赵伯成天念叨你,每回回去都问我‘王妃有没有消息啊,这小锦鲤生了好多小鱼,王妃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听着都心酸。”
楚召淮抿了抿唇,耳根微微红了:“我有时间会回去看赵伯的。”
姬翊委屈死了:“那你还是要走吗?外面到底有什么好的?你看你都瘦了,好像还黑了些……虽然还是比我白。”
楚召淮肤色偏冷白,一年前跟雪似的,阳光一照几乎能瞧见皮下的青白血管,如今在外游历一遭,脸和手不再那般泛着病色,但仍然白太子好几个度。
楚召淮无奈叹了口气。
姬翊也没再继续逼他:“那咱在叫佛楼好好吃一顿,吃饱了才有力气回去挨打。”
楚召淮:“……”
姬翊截了他爹的信鸽,颠颠出来找楚召淮,一旦被姬恂知道恐怕要发大火。
姬翊皮糙肉厚,早已不怕他爹的打,兴高采烈去和楚召淮一起用晚膳。
楚召淮对吃的并未有太多追求,吃糠咽菜可以,龙肝凤髓也凑合,不过都是填饱肚子罢了。
吃完晚膳,姬翊将楚召淮送去安顺坊,依依不舍地道:“明日我还来找你,好吗?”
楚召淮点点头。
姬翊又缠着他说了一堆话,直到宫门要落锁了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逐渐远去,楚召淮轻轻松了口气。
姬翊这样热情,他……有点招架不住。
白鹤知许是升了官,换了座大宅子,门口还有两个大石狮子,四周清净离宫里上值的地方又近,和之前那个府邸完全不能比。
楚召淮背着小包袱上前敲了敲门。
门房打开门:“谁啊?”
楚召淮正要说话,就见那门房眼珠子一瞪,猛地将门打开,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府里跑去。
离老远还能听到他在大声地喊:“大人——!公子回家了!”
楚召淮:“……”
楚召淮无可奈何,只能自己进了门,帮门房把门关上。
刚要转身,就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瞬便到了近处。
白鹤知喘息着猛地上前,一把将楚召淮拥在怀中。
楚召淮呼吸一顿。
白鹤知身上全是浓烈得令人心安的药香,双臂紧紧拥抱着他,抚摸楚召淮后脑勺的手掌甚至都在发抖。
他大概跑得太快,上气不接下气半天,终于发出一声呢喃:“召淮……”
楚召淮眼圈一红,伸手揪住他的衣服,讷讷道:“舅舅,我回来了。”
白鹤知心尖都被他叫得一颤,撤开身难掩激动地抚摸着楚召淮的侧脸,柔声说:“怎么瘦了这么多啊,有好好吃药吗?我听说你在发大水的燕枝县,那几日都寝食难安,唯恐你出事,还好还好……”
楚召淮脸庞微红,小声说:“我没事,舅舅别担心……”
楚召淮很少被人这样惦记,回家后迎接他的并非空荡荡的小院子,也不是嫌弃的指责,而是温柔的拥抱,难掩担忧的话语,以及……
白鹤知脸色一变,一巴掌拍在楚召淮脑袋上。
楚召淮懵了懵,身体东歪西歪,迷茫看着变脸的白院使:“舅舅……?”
……怎么还要挨打呢?
“你还知道回来?!”白鹤知一改刚才的庆幸,直接骂道,“临走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给你的那些治疗心疾的药只有一年的分量,你还发誓说自己一年后就会回来看我,啊?还记不记得?”
楚召淮:“……”
楚召淮理亏,垂着头干巴巴道:“记、记得。”
“你记得……你记得个屁!”白鹤知穿着仙气飘飘的白袍,说话却半分不仙,“燕枝县发水之前的一个月就到了咱们约定的时间,你为何不回?”
楚召淮乖乖解释:“因为我租商陆哥房子时,给了两个月的银钱,不好临时走,浪费钱。”
“你再编理由试试呢。”白鹤知冷冷道,“你要是那个时候走了,恰好能避开燕枝县的大水……”
楚召淮小声道:“我庆幸那个时候没走。”
白鹤知眉头一挑,威严十足:“你再说一遍?!”
楚召淮一缩脑袋,不吭声了。
白鹤知又意识到下人还在,不好让楚召淮丢人,只好忍下愤怒的担忧,干咳一声:“饿了吧,舅舅给你做药膳吃。”
楚召淮忙说:“不用了,我和姬翊在叫佛楼吃过了。”
白鹤知牵着他的手往屋里走:“太子殿下?你先见了他?”
“嗯嗯。”
白鹤知摸不准楚召淮和姬恂是什么情况,也没主动问:“赶路累了吧,沐浴换衣就去睡一觉,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楚召淮点头,乖乖跟着他走。
白鹤知换了新宅子,也记得给楚召淮单独留了一个更大更宽敞的院子。
里面布置应有尽有,看着像是早早就准备好的。
楚召淮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白袍后往床上一躺,赶路小半个月的疲惫陡然从头到脚吞没了他。
不到半刻钟,楚召淮便彻底睡沉了。
一夜无梦。
日上三竿,外面似乎有下人在洒扫,清水泼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清脆悦耳,伴随着池塘小木车轮转的水流声。
楚召淮伸着懒腰坐起身,睡得太饱枯坐在床上大半天才缓过神来。
白鹤知告假一日,一大清早就在给楚召淮做药膳。
楚召淮昨日穿得粗布麻衣被白鹤知拿去扔了,准备一柜子的新衣裳,今日穿了身通透的绿色襕衫,将精致昳丽的人衬着像是一块冰透的玉石,清湛清润,沁人心脾。
下人知晓那漂亮过分的公子终于回府了,全都在偷偷看他。
白鹤知将药膳端来,给楚召淮盛了一碗:“休息得如何?”
楚召淮点头:“一觉睡到自然醒,没做噩梦。”
“那就好。”
楚召淮乖乖点头,喝了口熟悉的药膳眼眸都眯起来了,看白鹤知忙来忙去,他疑惑道:“舅舅今日不上值吗?”
“告假了。”白鹤知说,“昨晚你睡着时我给你探了脉,这身子虽然并无大碍,但还是得好好养着,今日我去买些药材,再将你后面如何治疗定了。”
楚召淮犹豫了下,但还是没拒绝白鹤知的好意,点了点头,继续乖巧喝药膳。
白鹤知摸了下楚召淮的脑袋:“你刚回来,要不要舅舅带你出去玩?”
楚召淮摇头:“舅舅忙去吧,不必理会我。”
他又不是三岁孩子了,要时时刻刻不错眼盯着。
“也行。”白鹤知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给他,“随便花。”
楚召淮想起昨晚姬翊说要来寻他玩,应该正需要用钱,也没客气,点头说好。
白鹤知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用完午膳便出门了。
楚召淮在府中耐着性子等姬翊来找他玩。
只是左等右等,眼看着日落西沉,犬子……太子依然没来。
难道真被姬恂打了?
应该不至于。
楚召淮继续蹲在门口等。
府中的下人看着楚召淮坐在台阶上,好像有些可怜,犹豫许久终于有个小少年上前,小心翼翼道:“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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