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淮登时哭笑不得:“舅舅,我何苦敷衍你?”
“当真?”白鹤知警惕道,“要是回去后你直接跑,我真的会揍你。”
楚召淮就差发誓了:“当真。”
白鹤知这才松了口气,朝着白夫人的牌位拜了下:“还是阿姐的名号管用——给你娘再磕个头,谢她点醒了你。”
楚召淮:“……”
楚召淮无可奈何,只好跟着白鹤知一起磕头。
上清观的祭灵法事持续到了下午。
楚召淮吃了素斋,在四处都是香火的道观中,一直被热意闹得焦躁的心境逐渐平和,甚至不觉得热了。
本是想在上清观住几日避避暑,但白鹤知终于说服了他,拜祭完直接扯着楚召淮回去治病。
楚召淮只好跟着舅舅回家。
上清观的山路用青石板修建山阶,下山时倒是轻松些。
昨日下雨,山阶上时不时有积水,白鹤知怕楚召淮摔倒,牵着他的爪子慢慢往前走,嘴中还在道。
“舅舅回去就给你熬药,那些方子可是我们太医院几个医术精湛的同僚共同商议的——咳,这事儿别和陛下说。”
毕竟在上值期间偷偷给不是皇亲国戚的人商量方子,这不是白吃朝廷俸禄吗?
楚召淮:“……”
楚召淮视线偷偷回头看了一眼。
已是黄昏,姬恂戴着面具却能瞧见那双眼睛,似乎在笑。
楚召淮正要再看,白鹤知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下山的路还能回头瞧吗?摔你个屁股墩你就知道疼了。”
楚召淮赶紧将视线转回去,耳尖都红了。
身后似乎传来声闷笑。
楚召淮赶紧快走几步挨着白鹤知,恨不得变小钻到舅舅袖子里去。
黄昏的光芒虽然泛着橙黄色的温暖,但在中元节莫名觉得森冷。
不少人来上清观的人正陆陆续续往山下走,有对夫妻怀中抱着个两三岁的孩童往下走,传来叮铃一串脆响。
楚召淮疑惑地看去。
那孩子长得玉雪可爱,手中正抓着个小小的桃木剑,铜铃铛坠在剑柄处,一动就叮铃响。
楚召淮一愣。
回程的路上,他仔细观察半晌,发现几乎每个外出的孩子手中全都抓着个桃木做的东西,有的是剑,有的是斧头,有些贫穷人家索性就抓一根桃木。
楚召淮不太懂这到底是京城的习俗,还是江南也有这种孩童佩戴桃木的习俗,只是从未有人对他做过。
黄昏时分,连风也变得清凉。
楚召淮握着自己手中漂亮精致的桃木剑,满脸茫然。
姬恂……
是给他做了个孩子才会拿来驱邪避祸的桃木剑吗?
第91章
马车上, 楚召淮一直垂着头摆弄桃木剑。
终于单独相处,姬恂问他:“你可是真心想要医治?”
楚召淮捏着那颗雪白狼牙,尖牙将指腹戳得微微发白, 小声道:“嗯。”
姬恂笑了下, 倾身上前去看他的眼睛。
楚召淮莫名觉得害臊,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姬恂挑眉道:“我们小水这是怎么了?”
“别拿我当孩子。”楚召淮终于开口,却并非是排斥或抱怨, 只是有些不解, “我舅舅都没这么把我当孩子过。”
姬恂问:“不喜欢这样?”
楚召淮继续揪狼牙, 声音也闷闷的:“也……也不是。”
就是觉得好奇怪。
他很少被人这么用心对待过, 整个身子轻飘飘的好似浮在半空, 虽不太自在,可也不算排斥。
姬恂笑意更浓:“那就是喜欢了?”
楚召淮:“……”
哪有这样曲解的?
姬恂还在继续,笑眯眯地又往前靠了下, 看架势几乎像是要亲吻楚召淮。
楚召淮呼吸倏地屏住。
姬恂却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呼吸灼热落在手背上, 眼神像是钩子注视着楚召淮, 语调压低含着笑:“那就相当于喜欢……”
“我”字还没秃噜出来, 楚召淮终于受不了猛地握住桃木剑朝姬恂脸上一怼,紧闭着眼睛呜嗷道:“啊——!是不是有鬼飘过去了?邪祟退散!”
姬恂:“……”
楚召淮满脸通红拿着桃木剑到处戳戳戳——主要范围集中在姬恂这只瞧不出是“煞神”还是“艳鬼”的邪祟身上,恨不得将人戳出去。
桃木剑果然管用,姬恂被戳得往后撤身,无奈叹了口气:“好吧, 是属下看错了。白神医讨厌死我了。”
楚召淮一噎, 半天才讷讷道:“也没有。”
“白神医的心思好难猜啊。”姬恂看起来苦恼极了, “喜欢不是,讨厌也不对, 还是说属下让白神医又爱又恨?”
楚召淮是个无法抵抗过多压力的,一旦将人逼狠了就会产生些许攻击性,他被这个“又爱又恨”激得有些恼羞成怒,脑海一股冲动倏地涌上来。
就这么喜欢试探卖惨是吧?
楚召淮看着姬恂,忽然伸手揪住姬恂合拢得严严实实的衣襟将人往前一拽。
姬恂极其温驯地顺着楚召淮那猫似的力道往前倾了倾,眉眼还带着笑:“怎么,白神医难道还想……”
话音戛然而止。
楚召淮凶巴巴地亲了他一下。
姬恂半阖的眼眸悄无声息睁大。
这个凶狠的吻一触即分。
楚召淮往后一撤,冲动的炽热还未从脑海散去,注视着姬恂罕见得说不出话的模样,害臊还没顶上心头,扳回一城的快感倒是噌噌往上冒。
终于让这张嘴说不出话来了。
这张脸如此俊美无俦,怎么就长了张不说人话的嘴呢。
大多时候说话都不正经,吊儿郎当,总让摸不准他到底哪句话在说玩笑话,又有哪句话是认真的。
楚召淮高兴死了。
只是还没开心两下,就感觉姬恂的眼神似乎变了。
之前姬恂像是卧在山野中闭眸打盹的野兽,锁链绑住他的四肢和脖颈,强行让他内敛而无害。
就算有人上去拍他两下,也只是睁开眼懒懒瞥一眼。
虽然仍然野性带着攻击性,可本性被克制压抑,给人一种“不会被攻击”的安全感,又兴奋又忐忑地去抚摸野兽的胡须。
现在却全然不同。
姬恂像是彻底解开束缚,困住命门的锁链坠地,山野和夜色成为他肆意捕杀的猎场。
内敛温和的假象被撕破,他眼神冷戾到令人看一眼也觉得毛骨悚然,侵略感扑面而来,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猎物。
楚召淮哆嗦了下,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后背抵在车壁上,怯怯地道:“你……你要……啊——!”
周患正驾着车,听到这声惊呼吓了一跳,赶忙将车停下:“陛下?神医?”
车帘垂下,天已黑了。
车厢中的烛火不知何时被人掐灭,狭窄一隅漆黑昏暗,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回荡。
楚召淮满脸惊恐地靠在车壁上,身上压着那具野兽似的高大身躯,修长的双腿胡乱蹬了蹬,呜咽道:“你……起开。”
“嘘。”黑暗中看不到姬恂的脸,只能听到他压低沙哑的声音,低低道,“外面有人。”
楚召淮:“……”
周患满脸疑惑,正贴在车帘边往里喊:“神医是身子不适吗?”
明明只需要回一句话就能让周患离开或继续驾车,楚召淮却像是真的有种背着别人偷情的心虚,害怕被人发现,呼吸急促,眼瞳都在微微颤抖。
他双腿奋力蹬着软塌,慌忙按着姬恂的肩膀想要将人推开。
姬恂低低笑了,温热的手贴着楚召淮的侧脸缓缓抚摸,压低声音凑到楚召淮耳畔,几乎用气音柔声道:“王妃,属下可以吻你吗?”
楚召淮:“……”
楚召淮呼吸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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