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雪松磕头领旨:“臣遵旨。”
褚琮严肃道:“终雪松,朕给你十日,十日内如果不查明真凶,朕唯你是问。”
“遵命。”终雪松跪在杜昙昼斜后方,再一次把头深深地磕了下去。
褚琮沉思片刻,又道:“同时,秘密对莫摇辰下发海捕文书,无论他是否是真凶,至少他越狱是真,就算另有隐情,也应服从调查。为了不走漏消息,海捕文书只发给京兆府和缙京各郊县的县衙,只许暗中搜捕,不准张贴出去。”
终延得偿所愿,岳秩也不再像个刺头一样咬住杜昙昼不放,几位大臣纷纷拱手行礼:“臣等遵旨。”
杜琢等在宫门外的马车旁,这么久了,他见到大臣们一个又一个的进去,就是等不来自家大人。
他今天送杜昙昼来的路上,听说了莫迟越狱之事,他不见得和莫迟有多熟络,但他本能地相信莫迟不会是杀人凶手。
杜昙昼问他为何?
杜琢挠了挠头,道:“也没什么具体的理由,只是小的认为,那三人若真是莫迟所杀,以他的性格,绝对不可能会在现场留下任何线索。他要是真想动手杀人,只怕我们连尸体都找不到,怎么可能还会留下这么多破绽?”
杜昙昼沉默良久,才长叹一声,低沉道:“连你都能想明白的事,莫迟为什么会认为我想不到呢……”
杜琢好脾气地忽略了那句“连你都能想明白”,他动了动自己的脑筋,过了一会儿,才对杜昙昼说:
“大人,小的以为恰恰相反,莫迟不是认为您想不到,他正好是因为相信您能查出真凶,所以才会放心地逃走了。”
车厢里安静了须臾,窗帘忽然被撩开,杜昙昼隔着窗户问杜琢:“那你觉得他为什么要逃走?”
杜琢有些为难,他实在不太了解莫迟,认真想了想,他说:“可能是因为,他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而他担心您会阻止他吧。”
杜昙昼如有所思,他慢慢放下窗帘,又坐了回去。
看见杜昙昼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杜琢的回忆就此被他自己中断。
待看清自家大人的样子,杜琢先是一顿,紧接着着急忙慌地冲了上去。
——然后被宫门口的禁卫拦下,没能第一时间迎接杜昙昼。
“大人?!您这是——?!”
杜昙昼手捧官帽,墨黑的长发垂在脑后,说是披头散发也不为过。
杜琢又惊又怒又困惑的时间里,杜昙昼已经从宫里走了出来。
“别声张。”他神色如常:“出府前我让你准备的常服呢?”
杜琢忙道:“备下了!就在车厢后头的衣箱里!您——”
“知道了。”杜昙昼把官帽往他手里一塞,一跃跳上马车,钻进车中。
不一会儿,一个穿戴整齐的杜昙昼重新出现在杜琢面前。
杜昙昼推开车门,将一封用蜡严密封口的信递给杜琢:“现在就去,帮我八百里加急寄给毓州刺史。”
“毓州刺史?”杜琢接过信封。
“此事其实直接询问赵青池最佳,但我现在没有权力直接给赵将军写信,只能去问毓州刺史了。”
杜琢收好信封:“何事如此着急?”
“别问了,现在就去寄,坐车去。”
杜琢:“那大人呢?”
“我要去一个地方,离这里不远,走过去就是。”
杜琢坐着马车离开时频频回头,眼中不乏担忧。
杜昙昼没有再看他,穿着便服就往东面走去。
他要去的地方很近,就在宫墙之下。
几个月前,他曾在这里向胡商买了一把刀,后来那把刀被莫迟带去了很多地方,它曾用来与很多人交过手,但刀身上始终没有留下任何豁口。
当初胡商一开口就是千两的价格,杜琢那时不断给杜昙昼使眼色,让他别买这个黑心商人的东西。
但杜昙昼一眼就看出那是把真正的宝刀,一句话没说,就把它买了下来。
如今,这把刀作为证物,就躺在临台的库房之内。
胡商老板仍然记得杜昙昼,杜昙昼刚推门进去,他就认出了他。
“公子!”老板殷勤地迎了上去:“许久不见!又来买刀吗?最近进了不少新货!我都拿出来给您看看?”
杜昙昼二话不说,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他:“我不买刀,只是有几件事,想要找你打听打听。”
老板收了钱,笑容更灿烂了:“公子请讲!掌柜的我一定有问必答!”
杜昙昼:“当时我买的刀是什么样的,你还记得吧?”
老板频频点头:“当然!那是我卖过最好的刀了!”
“从过完年到现在,你有没有卖过和它差不多的刀具?”
老板连连摆手:“没有没有!那么好的刀,我这么多年也是头一回见!想要找第二把差不多的,那得靠运气了!”
“我不是说完全一样,我是指刀刃类似,比如宽窄相同,长度一致,同为直刀?”
老板愣了半天,见杜昙昼紧紧盯着他,知道这回搪塞不过去了,只好支支吾吾地:“呃、这个……公子能不能提示一下?就是那把刀它、它有什么——特征?”
什么“当然记得”,什么“卖过最好的刀”,全是他用来吹嘘自家的刀,顺便忽悠杜昙昼再多买几把的说辞罢了。
杜昙昼也不跟他计较:“直刀,长约两尺,刀柄没有装饰,刀身很窄,大约两指宽,刀刃十分锋利,是毓州人常用的样式。”
胡商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喃喃道:“刚才公子的这段描述,我怎么觉得我好像不久前才听过。”
“是真的听过?不是说出来骗我的?”
胡商缓缓点头:“听过,听过,什么时候呢……?对了!我想起来了!不久前我遇到一个奇奇怪怪的客人,他就买了把差不多的刀!”
杜昙昼问:“何处奇怪?”
“他试刀的时候,割破了自己的大拇指,还舔了舔伤口上的血!看着怪吓人的!”
杜昙昼追问:“他长什么样子?还有什么其他让你记住的地方?”
胡商的记忆慢慢复苏,逐渐想起了当天的经过:“他花三百两买了我的刀,试刀的时候我见到了他的手,他的手背上有很多斑斑点点的伤疤,像是烫出来的。”
“烫出来的?”杜昙昼疑惑道:“确定不是刀疤?”
“不是,是大大小小的圆形伤痕,刀可割不出来那样的形状。”
杜昙昼紧追不舍:“还有呢?”
“嗯……他穿的中原衣裳,可梳的头发又像是胡人,额前还放下来了一缕,挡住了左半张脸,他具体长什么样,我当时就没看得太清楚,现在就更想不起来了。”
杜昙昼突然想到什么:“你有没有纸笔?借我一用!”
胡商很快从里屋拿出纸笔,杜昙昼的画功着实不怎么样,不过也大致画出了一个人脸在纸上,他问胡商:“那个人是不是长这样?”
杜昙昼的画说不上很像,但能把人的特征画得相当穿深。
胡商低头看了一会儿,画上的脸逐渐和他记忆中模糊的五官对应上了:“是他,就是这个人。”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杜昙昼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欣喜之色,眼底的疑惑反而更加浓重了。
杜昙昼画的不是别人,正是已死的解披的脸,可解披的手背上并没有烫伤的痕迹。
也就是说,有人顶着解披的脸,来杜昙昼为莫迟买刀的地方,买了一把和莫迟所用的差不多的刀。
杜昙昼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人就是陷害莫迟的幕后黑手。
但他为什么会和解披长得一模一样?是孪生兄弟?还是别有所图?
“多谢。”
杜昙昼谢过胡商,离开刀铺,走到了街上。
这个时候,他是真的有些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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