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深夜,杜琢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倦意。
“京兆府?”杜昙昼意识到也许是出了大案:“请人进来。”
不久以后,杜昙昼披了一件外衣,头发都没来得及束,就在正厅见到了焦急登门的京兆府尹。
“杜大人!”府尹火急火燎地说:“下官夜半来访实属无奈,惊扰了大人清梦,还望恕罪!”
杜昙昼让他有话直说。
府尹心急如焚:“半个时辰前,西龙璧坊的一个胡商在自己家中被人杀了!”
“胡商被杀?平民遇害,你带人调查便是,何须临台处理?”
“大人有所不知!那胡商不是别的地方来的,他是乌今人!”
“乌今人?”
如今,乌今与大承的关系正处在微妙的平衡之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动摇乌今国的立场。
乌今富商死在缙京,此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恰逢此关键时刻,府尹对待此事态度敏感,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陛下颁布有律令,七品以上的官员才由临台负责——”
府尹见杜昙昼还有所迟疑,立马补充道:“大人!下官来找您,不仅因为死的是乌今人,更要命的是,死者去世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正是那位刚入京的乌今王子!”
杜昙昼眉峰一抬,惊异地问:“他去见过木昆?”
“正是!下官听闻此事,顿觉事情棘手,万一这乌今富商身份特殊,又不明不白死在京城,下官担心……”
杜昙昼不再犹豫:“你在此稍坐,本官换身衣服就与你同去。”
他绕过府尹拔腿往外走,走到门边,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句:“那个死掉的胡商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的话,他叫候古,据说是在城东做玉石生意。”
第86章 杜昙昼在莫迟额头轻轻一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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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古府中,主屋卧房内,豪宅的主人面朝下倒在地上,身下有一滩已经停止流动的血迹。
京兆府的衙役没有动房内的任何东西,一切都和候古的尸体被发现时一模一样。
杜昙昼在尸身旁边蹲下,审视的目光从他头顶一直扫到脚底。
候古背后没有伤痕,甚至连一丁点血迹都没有沾上。
从临台来的仵作就候在一旁,杜昙昼朝他使了个眼色,他立即上前,和杜侍郎一起将候古的尸首翻了过来。
候古喉头被割了一刀,深可见骨,他全身上下只有这一处伤痕,看来此处就是致命伤。
杜昙昼弯下腰,和仵作一起仔细检查他喉间的伤口。
“长约两寸,深约半寸,边缘锋利,没有重叠的伤痕,而且伤口外宽内窄,凶器应当是单刃的刀而不是双刃的剑。”杜昙昼沉吟道:“凶手是一刀毙命,刀法极为精准,出手狠戾老辣。”
仵作认真看了看,补充道:“刀口从左到右的深度都是一样的,卑职猜测,凶器应该是直刀而不是弯刀,因为弯刀造成的伤会左右浅而中间深。”
杜昙昼看向候古胸前的衣服,他的前胸有一大片血迹,衣领被血浸成了深黑色,胸口沾到了血的地方却还是深红色。
杜昙昼伸手一摸,领口的血迹几乎已经干了,胸前的衣料却被血泡得湿漉漉的。
杜昙昼搓了搓指腹上的血,尽管粘稠却尚在湿润状态。
“衣领的血是他刚受伤时留下来的,而胸口的血却是后来才粘上的,应当是他倒地后,随着身体里的血从伤口流了出来,慢慢才将他胸前的衣料染红。”
“看来候古死得非常快,咽喉刚被割开他就倒下了,那个瞬间喷出来的血只溅到他衣领,还没来得及往下流,就因为他已倒地,血流的方向发生了改变,转而向地面淌去。”
杜昙昼站起身,围着卧房走了一圈,房中家具摆设都相当齐整,五斗柜没有打开过的痕迹,也没有留下任何足迹或者脚印,说明凶手不是图财。
杜昙昼又走到候古身侧,之间候古身上的衣服非常整齐,一点不显凌乱,这意味着凶手出现得很突然,候古都没来记得与对方发生搏斗,就被杀了。
“身手矫健,惯用直刀,一招毙命,不留任何踪迹。”
杜昙昼心想,这种描述怎么那么像……
他抬眸望向莫迟。
莫迟表情严肃,目不转睛注视着候古的尸首,似乎想从尸体上看出什么。
杜昙昼暗自摇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尸体上,突然,候古袖子上的一抹黄痕引起了他的警觉。
杜昙昼伸手一抹,抬起手来一看,见指腹上蹭到了少许黄色的粉末。
凑到鼻下一闻,嗅到了浓浓的姜味。
“姜粉?候古难道会下厨?”
京兆府尹赶忙让衙役把候古的贴身小厮找来。
小厮就等在主屋外,衙役一招呼,他马上就跑了上来。
一见到地上主人的尸体,连忙闭上眼睛,转过头不敢细看。
杜昙昼问他:“本官问你,你家主人平素还会进厨房吗?”
“回大人的话,当然不会!”小厮眯着眼睛低着头,不让自己看到屋内的尸首:“我家老爷腰缠万贯,光厨子就请了八个!他平常连后院都不进,更别说厨房了!”
“后院都不进?他没有娶妻?”
“没有!老爷不仅没娶妻,连朋友都很少,也没有什么嗜好,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城东的铺面。府里下人都说,老爷根本不在乎什么儿女情长,钱才是他最看重的东西。”
杜昙昼皱眉。
那这姜粉究竟从何而来?难道是凶手不小心留下的?以此人行事之迅速谨慎,会犯这样粗心的错误么?
一直不发一言的莫迟忽然开口了:“这黄色的粉末固然蹊跷,但在我看来,此事更像是仇杀,不如从候古身边的人开始查起。”
“不错。”杜昙昼再次问向候古的小厮:“本官问你,你家老爷在缙京可有仇家?”
小厮想了半天,苦恼地说:“老爷很少和别人打交道,没听说得罪过谁,要是在做生意时结下了什么仇家,他也不会告诉我们这些下人。”
杜昙昼又道:“你把他昨夜做过的事、见过的人和去过的地方,事无巨细,全都向本官重复一遍。”
小厮说的话,和京兆府尹在来的路上对杜昙昼说的经过基本一致。
那天早些时候,候古去了一趟城东的店铺,中午时分回到府里,用了午餐后便睡下了。
午休起来,接到了几封送到府里的信,看完以后,让管家从库房里找出来了好些个贵重的金银玉石,放在了锦盒之中。
那天晚上,他带着小厮出了府,先是去了趟鸿胪寺,不久便出来了,又让小厮驾车去了木昆所在的驿馆。
最后从驿馆直接回到府中,进了主屋,直到身死,再没出来过。
“你是如何发现他尸身的?”
小厮回忆道:“昨晚老爷回府后好像有点紧张,屋檐的瓦当被猫踩了,只发出了一点动静,老爷就生气了,把房前屋后服侍的下人训了一顿,还让我们值夜的时候警惕些,小人就一直按照他的吩咐守在门外。”
“过了一个多时辰,小人看都已经亥时了,老爷房里的油灯还亮着,以为老爷是睡着了忘了熄灯,就推门进去了,谁知一抬头就见到老爷——老爷的面朝下躺在地上!”
小厮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软倒在门槛边上,还是府里的护卫听到了响动跑了过来,才把他扶了出去。
院里院外的仆从们都围了过来,可谁都不敢走到主屋里查看。
护卫毕竟胆大,抽出刀一步一步走到候古身边,在他脖侧摸了一下,才发现候古已经断了气。
小厮还处在后怕之中:“当时小人吓得走也走不动,是管家带人到京兆府报的官。”
杜昙昼再次向他确认:“你一直守在屋外,却没有听到任何不同寻常的动静?”
小厮说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亥时……”杜昙昼又问:“你最后一次见到候古是什么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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