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良遥用脚踢了踢船底,那里盘着一条粗长的麻绳,麻绳尽头还带着铁钩。
“在下猜到匪寨也许有围墙相护,临行前特意带上了这个,若能把此绳固定在墙头,说不定两位大人和在下就能爬上去了。只是那围墙少说也有三丈,如何能将这长绳固定其上?”
莫迟还没说话,就听杜昙昼淡淡开口:“其实本官准头还可以。”
小船来到窄窄的水路旁,众人连同船工都从船上跳下,分散扒住船沿,站在齐腰深的湖水里,推着它淌水向小岛行进。
二月天里,湖水依然冰冷,他们几人身强体健,不畏寒冷,上了年纪的船工却受不了。
辛良遥见他冻得浑身发抖,便让他先上岸到大岛上,等着他们回来便是。
船工有些迟疑,辛良遥大方道:“放心,说好的报酬,一分不会少你的。”
船工这才千恩万谢地上了岸,并说自己就在此处等待,不见到他们出来绝不离去。
众人继续前行。
一切如莫迟所说,围墙墙头的确没有水匪把守,一行人都来到距离匪寨大门不过五十步的地方了,仍没有听到前方传来任何不寻常的动静。
莫迟说:“水匪恐怕会集中人马看守在正门内侧,我们要绕到侧面去,找到视线死角,才便于翻墙,不至于在攀爬途中被人发现。”
众人淌着水,静悄悄来到匪寨南侧,这里位于月亮的背光出,大部分围墙都处于阴影中,是个绝佳的位置。
镖师们用船绳把船固定在岸边凸起的礁石上。
辛良遥拿起地上的粗麻绳,走到岸上,递给杜昙昼。
杜昙昼松开绳子,将尽头的铁钩在手里掂量了两下,觉得重量不够,在岸边挑选了一块大石,固定在铁钩下方,然后抬头望向墙头。
匪寨的围墙不似真正的碉堡,不是砖石和糯米灰浆所制,而是用木板和竹条制成的竹堡。
长长的竹条插入湖底的淤泥中,能够起到很好的固定作用,同时还能防止潮气侵蚀墙体。
比起青砖来说,明显还是竹子更适合建造这样的水边匪寨。
杜昙昼高举起手,将铁钩在头顶来回转了几圈,然后猛地一个用力,将其高高抛向墙头。
杜昙昼准头极佳,那铁钩在他手里可谓指哪儿打哪儿。
他不过是轻轻松松地一抛,看似没费多少力气,可那铁钩就像长了眼睛似的,直直飞向墙头,把自己好端端地固定在了两根竹条之间。
杜昙昼用力拉了拉,回头对辛良遥道:“卡稳了,本官先上去,等爬上墙头,将绳索固定在更加结实的地方以后,你和你的人再上来。”
辛良遥刚想点头,就听莫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不行,只能我先上。”
莫迟指了指铁钩卡住的地方:“它不过是固定在两个竹条之间,还远远算不上稳固,若爬墙之人动作太大,或者速度太慢,铁钩极其容易松脱。”
他咽下药材丝,眼神在杜昙昼和辛良遥身上扫了个来回,不再作声。
杜昙昼一看就懂了,他那略带不认同的表情,分明是在说,你们两个都太弱了,只能我来。
杜昙昼挑眉看他一会儿,意义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片刻后,当辛良遥让出位置,莫迟拿起垂下来的长绳,准备攀上去时。
杜昙昼突然揽过莫迟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嫌我体力不好?你等着。”
不等莫迟有所反应,杜昙昼迅速放开了他,后退一大步,眼睛仍牢牢注视着他,却抱着胳膊不发一言。
莫迟多年夜不收的经历,让他几乎是本能地预感到某种未知的危险,背上不禁升起一丝凉意。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赶走脑海里不明所以的绮想,抓住长绳,脚踩上围墙,攀援而上。
莫迟身手灵活,行动矫健,控制力极强。
铁钩甫一吃重,就在两根竹条间用力一沉,如鹰爪般的钩子紧紧勾住竹条边缘。
看似坚固稳定,实则正如莫迟所说,由于钩子的弯曲弧度太窄,无法完全卡在两根竹条上,所以会随着攀绳人的动作而来回晃动。
若是爬墙的人身量太重,或者动作太慢,等不到爬上墙头,铁钩就会松脱滑落。
届时人已爬到高处,光滑的墙体上有没有可以抓握的地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从高处摔落,后果不堪设想。
但莫迟的动作干净利落,脚虽然撑在围墙上,却似豪不使力般,只在墙外轻轻一点,借着手上的劲,不过在杜昙昼的几个眨眼间,就迅速地攀上了墙头。
叫辛良遥看来,简直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莫迟爬上去后,先是谨慎地伏地身体,四周望了一圈,确认无人值守后,将铁钩卸下,把麻绳的一端固定着墙头一个真正稳固的位置,然后对墙外人比了个手势。
杜昙昼看得清楚,那是柘山关军通用的前进手势。
杜昙昼抓起麻绳,以脚撑墙,以一点都不落后于莫迟的速度,也翻了上去。
莫迟:“……”
莫迟:“如果我说,我现在收回刚才那句话,还来得及么?”
杜昙昼别有深意地睨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接下来就轮到辛良遥了,他上来前,杜昙昼以为他会花上很多时间,才能颤颤悠悠地爬上这堵三丈高的围墙。
没想到辛良遥的身手也不赖,虽然动作偶有凝滞,到底也没花多少工夫,就顺利爬了上来。
翻过墙边站到墙头后,辛良遥长长舒了一口气,摊开手,给二人看他掌中的冷汗。
“不行了……”辛良遥喘着气道:“不如小的时候,那时行镖,孤身遇到土匪,还敢和对方据理力争。现在不过爬一堵墙,就慌成这样,不如以前中用了。”
杜昙昼:“公子说得哪里话,你今年不过二十有五,正是年轻力壮。本官还没来得及夸你,身为一个平民,身手居然这般了得,着实让本官开了眼了。”
辛良遥回道:“在下毕竟是行镖出身,过去还是学了点功夫的。”
说完,他也向墙下等待的镖师们打了个手势。
杜昙昼问他此举何意。
辛良遥道:“刚才在下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深入匪寨的人太多,反而容易暴露行踪。反正此行仅仅是为了救出乔沅,有二位身手如此了得的大人在侧,在下信心倍增,深觉此番定能救出沅娘,所以打算让镖师们在外等候。”
见二人神情都是一凝,辛良遥忙道:“若我们几人真的遇到危险,在下会吹响鸟哨,届时他们听闻哨声,自会翻墙而入。二位不必忧心,在下的人定会是最可靠的后援。”
杜昙昼和莫迟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彼此心中所想。
辛良遥不愧是馥州富商,就是懂得精打细算。
他原先带上镖师,是怕人手不够,救不出人。
方才在围墙外,他见到杜昙昼和莫迟都不是普通官员,都有不凡的武艺在身,就起了新的念头。
他舍不得自家辛苦培养出来的镖师受伤折损,便想要将他们留在外头。
反正有杜昙昼和莫迟相助,救人应当没有问题。
商人重利,也是自古有之了。
莫迟默默收回目光,只对辛良遥道:“你有没有想过,墙头为何无人把守?”
听闻此言,辛良遥才觉察出不对,面露疑惑道:“对啊!为什么呢?”
“你仔细听。”
辛良遥留神细细停了片刻,脚踩的木板下,好像隐隐约约传来水声与机杼声。
“在下听不真切。”他问莫迟:“这响动究竟是何故?”
杜昙昼解答了他的困惑。
他面色严峻道:“这是机关,整座匪寨遍布由流水控制的机关,这些机棙足以起到防守的作用,又何须人来值守呢?”
第59章 莫迟所言,就算是错的也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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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沅在小船上丢出玉镯后,又继续假装瘫软地倒在地上,装作昏迷未醒的模样。
船飘飘荡荡往前行驶了许久,突然有了几下特别大的摆动,似乎是有人从船上跳了下去,在固定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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