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钢刀墙与那巨石是一体机关,就是为了将触动机杼的人压死在刀尖上。
前有刀墙,后有滚石。
二人要是找不到出路,用不了太久,不是要被压成肉酱,就是要串成肉串了。
危急时刻,杜昙昼脑子转得飞快。
那石头周围并没有链条控制,若不是有人在其后推着它往前,它是不会自动向前滚的。
要想让它前行,除了人力施加其后外,还可以借助地势。
也就是说,这条通道内的地板应该是一边高一边低的,否则石头无法向他们二人滚动而来。
可这条通道又是回字形的回环通路,并不是单向的甬道,要想做到一头高一头低,并不容易。
而且刚才他绕着这条路走了三圈,根本没有感觉到脚下的高低起伏。
也就是说,是在他和莫迟触动机关后,地面才有了起伏。
如此看来,应当是在机关的操控下,抬高了甬道内的一块地板,然后将巨石从地面最高处放下,自然会从高往低滚动。
之后,再在地板最低处弹起刀墙,就能形成一个完美的杀人工具。
那么,控制这一套机纽的关键,应该就在地下!
杜昙昼断然喝道:“莫迟,关键在地下!”
最后一个字尚未落地,莫迟就已反握刀柄,将长刀重重砍向地面。
地上的木板被他一刀劈开,应声崩裂,漏出地下的空间。
那里果然如杜昙昼所料,布满了各种转动中的机关枢纽,其中有根长长的链条正在往后缩紧,像是在提拉什么东西。
杜昙昼指着那链条厉声道:“砍断它!”
话音刚落,莫迟长刀出手,手指宽的铁链被他一击而断。
此时,巨石距离他们仅剩下几尺。
就在铁链断裂后,只听大石后方传来轰的一声响,像是某物重重落地的声音。
随着异响传来,巨石霎时停止了滚动,堪堪停在离二人不过三尺的位置上。
杜昙昼松了口气。
大石轻轻一颤,然后朝反方向滚了回去。
身后的刀墙也从中间分开,露出了一人宽的窄缝。
二人来不及停下休整,立刻穿过窄缝往前。
走出去没几步,就在墙面上见到了一扇打开的暗门,暗门后方,是通往下方的楼梯。
“围墙顶在上头,这楼梯却是往下的。”莫迟问:“要下去吗?”
杜昙昼沉吟片刻,说:“下吧,若是再停留于此,不知又会触发什么机关,先下去找到安全的通道再说。”
两人走进暗门,沿着楼梯往下行进。
楼梯走到底,面前又是一条延伸出去的甬道,只是这条甬道的墙上装有火把,上面还燃着火。
杜昙昼低声说:“好像这里有人,不知是不是进入了水匪的藏身处。”
“有人更好。”莫迟冷冷道:“那些木头机关我早就看够了。”
刀锋的寒光在他脸上一闪而过,雪亮的刀刃上映出他森然的面目。
方才那个在杜昙昼身下,心虚地逃避他眼神的人,又被眼前这个夜不收藏在他坚硬如石的外壳中。
莫迟在杀伐应战时游刃有余,他见惯了塞外的刀光血影,如今人虽然回到了关外,那颗心却还留在焉弥,留在柘山关巍峨沧桑的城墙外。
从十二岁起就穿行在刀山火海中的人,好不容易带着满身伤痕回到了温柔乡,面对应得的奖赏时,却望而却步,不敢靠近。
就像是久经风餐露宿之人,站在温暖光明的暖阁前,却踌躇着不愿走进来。
明明知道屋中等待他的是暖和的卧榻和静谧的兰香,却连推开门的勇气都没有,宁愿忍受风吹霜冻,也只是站在屋外默默观望。
好像打心底里觉得,这么好的东西,就不该属于自己。
莫迟不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偏偏在面对杜昙昼时,显得进退维谷连推带拒。
他心里想要,又不敢相信杜昙昼是真的。
杜昙昼心中浮起一丝急躁,难以抑制的急切渐渐盈满他的胸膛。
你只是把我当做长官么?
你难道不是像我想着你那样,想着我的吗?
你那么敏锐的一双眼睛,连我是不是真的,都看不出来?
杜昙昼喉头一哽,心陡然一跳,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控制了他,他猛地伸手向前,想要拉住莫迟的手腕。
就在这时,通道尽头骤然出现了几个人影。
走在最前的人身着短打,头发用汗巾绑在脑后。
他见到二人,脚步一顿,随即大喊道:“闯入者就是他们!快将他二人拿下!”
一群水匪手举环刀,来势汹汹直冲过来。
杜昙昼抽出长剑准备应战,却见莫迟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连眼皮都懒得抬。
“莫郎将这是何意?”杜昙昼奇怪地问。
莫迟波澜不惊地说:“走廊太长了,懒得跑。”
一个“跑”字刚落地,站在最前方的水匪已经奔至近前。
莫迟骤然出刀,一刀穿透那人肩膀。
水匪痛叫着丢了武器,莫迟面无表情地抽出长刀,侧头一避,躲开了喷出来的血。
紧接着他连续刺出三刀,刀刀中敌,招式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出招时,他甚至都不用抬头,只凭耳朵就能听出水匪的位置和动作。
不过几个呼吸,甬道里的水匪就倒了一大半。
后头的几个见他刀法凶猛,纷纷露出惧怕之色,想要向反方向逃去。
“想跑?晚了。”
与莫迟平淡无波的语调截然相反的,是他迅疾如风般的身影。
他紧追水匪而上,同样是干净利落地几刀下去,墙壁溅上了血迹,一众水匪捂着各式各样的伤口倒在地上,呻吟不止。
杜昙昼看得出来,面对同时大承人的水匪,莫迟出手明显轻了许多,他没有给这些人带来任何致命伤,只是让他们失去战力而已。
比起对焉弥人的态度,莫迟此举都算得上温柔了。
杜昙昼举起剑,指着一个水匪的脖子,沉声逼问道:“到围墙顶端的安全通路在哪里?”
匪寨是层层嵌套的结构,外层与寻常建筑无异,中层遍布机关,但肯定还有最核心的内层,是供水匪自己藏身的。
内层之中,定然有一条没有任何机关的道路,能够让这群匪贼安全地上下行走。
“在、在……”那人的肩膀被莫迟刺伤,疼痛让他脸色煞白,说话声如蚊呐,念叨了半天听不清究竟在说什么。
杜昙昼把剑靠近了一寸,直指他咽喉:“不要妄图拖延时间,说!”
水匪颤抖着抬起手,带血的手指朝某处轻轻一指:“……在、在那……”
杜昙昼的后背猛地一紧,不等他回头,只听背后传来嗖的一声破空之声,有东西直取他后脑而来。
杜昙昼侧身、提剑、砍劈,一道动作一气呵成。
剑身与飞来之物相击,发出令人耳鸣的尖锐摩擦音。
他原以为射来的是羽箭,没想到居然是铁做的钢针。
钢针被剑一击,偏离了原有方向,向杜昙昼身侧射去,直直插入墙体。
木制的墙面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被射中的木板登时裂开,带来刺耳的碎裂声。
钢针是从通道尽头的墙面上射来的,那里的木板墙上露出了一个正方形的洞口,一架弩机从洞中探出半截,直冲向杜昙昼和莫迟所在的位置。
弩机旁,道路拐角处,传来疾驰离去的脚步声。
看来是其他水匪见到了莫迟的凶悍,不敢正面对战,干脆打开了新的机关。
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杜昙昼都立刻注意到,莫迟额角的青筋暴了起来。
他对这些层出不穷的机关,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同时,弩机方向响起可疑的动静。
不一会儿,原先那架弓弩旁的墙体上,又露出几个空洞,每个空洞内居然都有一架弩机。
上下左右加起来,足有六架之多。
钢针与羽箭不同,它锋利得多,带来的杀伤力也更强,而且无法在空中被砍断,是非常危险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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