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院使端着汤药进来,玉九思跟在后面,瞧见自家王爷一脸餍足地靠在床头,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空气中有十分明显的石楠花味道,那并不只属于一个人,不用看都知道屋里的两人刚才在干些什么。
苏云绕尴尬得脚趾抠地,面对神色肃穆的太医院院使,他连头都不好意思抬。
可惜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在那儿多想,人家田院使端着汤药进来,就连神色都没变过。
行医大半辈子,他老人家什么没见过?
权贵云集之地,什么样的荒唐事没有,这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汤药从药膳局端到这里,吹了一路的风,不冷不烫,刚好可以入口。
田院使守着瑞王将一大碗苦药都喝下肚之后,又把脉诊断了一会,才完全放心道:“安心睡一觉起来就好,不过有些事情讲究个水到渠成,用药物强行刺激,多少会有些伤身体,之后老夫再开几个食补的方子,王爷轮换着吃上一个月左右,便也差不多了,哦……,对了,食补期间最好是忌房事。”
柴珃听了最后一句,一下子就沉了脸,这才刚喝上一口肉汤呢,马上就又得断顿儿了?
田院使只当没看出来瑞王的心思,道了一句“告辞”,便又端着空了的药碗,很是丝滑地溜走了。
这年头给贵人看诊实在是一件苦差事,想要安稳太平活到老,最主要的就是知进退。
偏偏玉九思这个不知进退的家伙,却依旧还杵在苏云绕与柴珃之间,拿着一些无关紧要之事搅扰道:“王爷,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今儿大朝会上肯定有好戏看,您要不要也去凑凑热闹?”
柴珃神色疲倦地打了个哈欠,从床榻上探出半边身子,手伸得长长,一边拉着苏云绕往床榻上带,一边满不在乎道:“本王累了,绕哥儿陪我一起休息可好,其他的事情自有皇兄说了算,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苏云绕其实也困得不行,都不用柴珃如何用力,便自觉脱掉狐裘,掀被子滚了进去。
柴珃搂着人一块躺下,侧头瞪了玉九思一眼,恼怒道:“你要实在好奇,就自个瞧去,别在这儿碍眼。”
玉九思好奇个屁。
他可真是个跑堂的伙计,多余去操心掌柜的能不能盈利。
行吧,折腾了大半晚上,谁还不累啊,躺吧,躺吧,大家都补眠去,天塌下来又关他们瑞王府的人什么事,总归也是轮不上的。
腊月初一,大朝会。
随着皇城里的钟声响,早就安耐不住心情的官员们,分作文武两列,按照品级次序,依次踏入了皇极殿。
金陵知府沈重山站在不前不后的位置,他一个回京叙职的外地官员,在京城里也没有多少人脉,带着两个儿子提心吊胆地熬了大半夜,这会儿多少有些精力不济。
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陛下,大约也跟他是同样的状态,总有一种被架在上面的感觉,好似一个全无生气的木偶一样。
排在最前头的玉嵩等人,无奈闯了坤宁宫之后,又被叫去了御书房,被迫见证了太子殿下劝说陛下写下退位诏书的全过程。
直到凌晨天明,都没有机会回家一趟,就连上衙的朝服,都是由宫里的侍卫,帮忙去各家府上取来了,在宫里换的。
整个大旻地域广博,各地上奏而来的要事日日都有,可惜今日那些所谓的要事都不重要,没有什么事情,比得过龙椅之上换人坐。
玉嵩见人都到齐了,第一个出列,立在御座石阶之下,打开手里的退位诏书,声音不急不缓却又庄严肃穆地宣读道:“朕缵绍丕基,勤求治理,日有孜孜,然受累于秉性优柔,常犯不察与纵容之罪……皇太子仁厚端醇,克肩重器,宗祏有托,……已诹吉只告天、地、宗庙、社稷,皇太子于甲辰腊月上日即皇帝位,……朕亲御太和殿,躬授宝玺。”
众人:“……”
虽然多少有一些心里准备,但还是好他娘的震撼。
还有一个月才到年底呢,冬日和新春都还没来及交替,在这平平无奇的大朝会上,就先一步潦草,又随意地“辞旧迎新”了?!
太子殿下从政事堂首相手里接过诏书,又从枢密院左枢密使里接过玉玺,全程都没有看皇帝一眼,也几乎没他什么事。
当然,退位诏书确确实实是他亲笔所写的,是太子殿下用/火/铳/指着皇后的脑袋,逼着他亲笔写下的。
权势得之不易,失去的时候倒是挺容易。
柴健懋整个人都瘫在了龙椅上,那怨恨不甘的模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不是自愿退位的。
这禅位流程实在是不符合礼法,有年轻的御史看不下去,跨了一步出列,想要大声谏言,却被“部门老大”关复礼瞪眼望着,直盯得那年轻御史又退了回去。
事已成定局,沈重山心说:何必呢,显庆帝本也不是什么明君,退位就退位了呗。
再说了,皇极殿外面还围着/弹/药/上膛金龙卫的呢,有的人或许不知道/火/器/之威力,当初见识过麒麟卫横扫江南的沈重山,却是知道的。
皇极殿大门敞开,东边升起了万丈光芒,一瞬间便驱散了昨夜的阴影,以及旧日的尘霜,改天换地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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