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观棋不语(8)
他妈的,我居然还活着,真是走了狗屎运,就不知道吃没吃那恶心的尸蟞丸。
想到这我胃里不禁一阵翻腾,强烈的饥饿感不合时宜地涌了上来。
我从床上爬起来,一眼就看到那些眼熟的木棂花窗,冲到大门边摇了摇,果然是锁死的铁门,只得叹口气坐回床上。已经到疗养院了,我躲来躲去,最终却还是逃不出历史的框框。
也许在我决定到西沙凑热闹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会被抓到这来?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暂时没有异样,借着玻璃反光也没发现易容有被人动过的迹象,连贴身藏在腰带下的鬼玺也没被人搜走。
也许我的身份还没暴露?那我又为什么会被人打晕呢?
是因为解连环怕我配合不好,干脆控制起来省事?
操他娘的,这群老混蛋总是这样,都说了会配合也不听,诚信都被狗吃了。我在心里把解家的祖宗全问候了一遍,才有心情去看周围的环境。
结合84年的条件,这是个很豪华的套间,全木地板,餐厅厕所一应俱全,居然还有台老式的小电视。我光着脚在每个房间里视察了一遍,居然看到闷油瓶也在,正窝在书房里看报纸,听到我过来连眉头也不抬一下。
一醒来就能见到老熟人,我有些小激动,加上报纸又是时效性很强的东西,赶紧凑过去看日期。
“你睡了3天。”他不冷不热地说,“外面桌上有馒头,自己拿。”
听到他这么一说,我也顾不上再问别的就出去了。毕竟民以食为天,没想到才拿到手里,大门口传出叮叮当当一串锁响,随后咔哒一声,有人把门上的观察窗拉开了。
“是你!”
站在门外的不是别人,竟然就是那个打晕我的大头。要不是铁栏杆太密,我真恨不得给他一拳头。
“小齐同志,不要这么激动,你和小张虽然没乱吃东西,组织也要为你们的安全负责。安心住下,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走了。”
“观察个屁,你他妈的观察人需要用铁门关起来?我要见我的上级,我还有事要汇报!”
大头嘿嘿笑了起来,大声道:“唉,冷静点,冷静点,我们都了解你的功劳——你看看,你不是说对张起灵特别有兴趣吗?现在你们住在一个屋檐下,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他请教嘛。”
我一愣,还没接上口,就听到他用更大的声音喊道:“张起灵同志,你还不知道吧,全靠小齐及时放了禁婆烟,我们才能救出你们。他是你们的救……”
我才听了个开头就知道不对,一脚狠狠踹在门上,打断了他的话,但这王八蛋显然早就准备好了,语速超快,该说的早就说了个干净。他往后退了一步,作势拍拍身上的墙灰,笑道:“我姓邓,叫我老邓就好。有什么生活上的不方便尽管告诉我,明儿见。”
我心说见你姥姥的鬼去吧,又是一脚,直震得自己的小腿生疼。他娘的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果然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居然让我和闷油瓶住一起,敢情是想借刀杀人。以那小子的身手,要是把我当敌人,杀我还不跟杀只鸡似的。
这么恶毒,肯定是解连环的阴谋!
我在门口站了好久才转身回到客厅里,偷偷看了眼里面的闷油瓶。他依然在看报纸,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
但他肯定听见了。
我郁闷得要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要说放烟,那确实是我干的,而且也没人强迫我,他要是记性好点,说不定还能想起来最后看到的就是我。我能怎么说?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算了,还是不要去惹他的好,我装得悲剧点,他骨子里那么清高,应该不会对一个组织的弃子下手。
不过他之前对我莫名的善意,此刻是肯定一扫而光了。
我抹了把脸,只觉得嘴里的面像木头碴子一样难吃,等一只老面馒头下了肚,才突然发现了另一个更麻烦的问题:
这套房里,只有一张双人床。
其实我们在野外下斗的时候,脱光了窝成一堆或者互相取暖什么的早做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彼此什么手感也知道,大老爷们哪有不好意思的,问题是……在此刻的他眼里,我就算不是眼中钉,也是个脚底的玻璃渣,要真躺在一块,保不准半夜醒来一个不爽拧断我的脖子,我上哪去哭冤去?
可我们前几天还在船上一块睡通铺,这会要是矫情到跑到别的房去打地铺,会不会显得太有戒心反而让他不爽?
靠,真麻烦,还不如实话实说跟他道歉一通,就说是被组织胁迫,如今浪子回头,悔之晚矣,谅他也不会跟我计较。
我抓了抓头发,只觉得头痛欲裂,身子一歪又躺回了床上。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我却并没有找到和闷油瓶谈心的机会。一方面是他实在太阴沉,不是拿本书发一下午呆,就是闷着头睡大觉,另一方面是我发现每天中午都有3个小时的放风时间,可以见到其他被关起来的考古队员。
我忙着打听每个人的情况,也就顾不上陪他一起发闷了。
根据听来的消息,其他人都住在我们下面一层楼,也是两人一套房,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暂时还没发现组织有做人体试验的苗头。
我编了一套谎话哄他们,说他们在海底中了机关,是我和三叔联系组织才救出来的云云,霍玲还算热情,文锦一脸不信任,而那群冒牌货则是齐刷刷拒人千里的态度,根本就不跟我讲半个字。
等第三天的例行巴结完毕,我身心俱疲地回到房间,迎面见到闷油瓶正坐在沙发上发呆。习惯性地向他打了个招呼,忽然听到他吸了口气,轻声问:“齐羽,你不觉得你的伤,好得太慢了么?”
一 奇遇 14 最缺乏信任的时候
闻言我茫然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才发现自己手背上的伤口又在渗血。这是在海底背人的时候划伤的,只是破了皮,伤得不深我就没在意,他不说我都忘了,三天加三天,都六天了,确实是好得太慢了些。
“怎么?”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我心里涌起一股特别不祥的预感,难道这是尸化的征兆?我真的已经吃过尸蟞丸了?
“我也要……尸化了?”
大概我的脸色太难看,闷油瓶摇了摇头说:“尸化的症状不是这样。”
“那是怎么了?”
“你是不是带着一个不该在你那的东西?”
我心说什么叫不该在我这,我整个人都不该在这,但马上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是鬼玺,他最熟悉特性也确实不该出现在我手上的东西,只有这个。
原来鬼玺居然能让人的伤口难以愈合?我回忆着十年来的经历,隐约是发现了一些端倪,却又不敢断言真假。毕竟那些年我几乎都没再下斗,顶多就是世界各地跑跑,受伤的机会不多,更不会特别关心自己的伤几天长拢。
可是为什么?难道是辐射?
真见鬼,这小子明明知道有副作用,怎么给我的时候都没说半个字?
我皱眉想着,没顾上回答他。
不过也不需要回答,他用疑问句本来就不代表他心里有疑问。
“你带的时间短,还注意不到。”闷油瓶又说,“想活的比一般人长,有它就够了。”
我心里一跳,震惊地盯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什么意思?鬼玺能让人长生?可我持有它已经十年了,这难道还算短吗?
“能有多长?”
“一百多年。你的人生会被拉长,但还不至于被人当不老的异类。”闷油瓶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想知道我对这个数字是不是满足。他八成以为我也是追逐长生的傻逼之一,但我真正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拉长”。
他的形容很生动,却也很容易理解。假设一个人的寿命是100岁,而他的人生被拉长了一倍,那么他就可以活200岁,而且他在100岁时,只相当于普通人的50岁。
如果是这样,我没发现也很正常了,10年何其短,而且27到37,人的外貌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也许我现在已经受到了影响,但也不过是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一两岁而已,不可能有人注意得到。
可延迟衰老和伤口愈合减缓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我懂了,它能减缓人的新陈代谢,生理节奏也相应放缓,就像乌龟一样,自然可以活得长一些。”
这么说来,鬼玺还真是个好东西,付出一点点代价,就能得到那么巨大的收益。我要把它卖给乔布斯,瞬间就能变成中国第一富豪,可惜闷油瓶现在肯定是不知道东西是他自己给我的,我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如果他想要回去,我是不是该还他一只?
“东西是我从霍老太那拿的,她说你……”
“我知道,”闷油瓶打断了我的话,很平静地说,“反正也没用了,你拿着吧。”
听他那么淡然的语气,我突然觉得很凄凉。
我不知道对他来说,这和后来失忆被人抓去当诱饵比,到底哪样更惨,但是他来找老九门求助,为了那些人的私欲差点连命都丢掉,却没有任何人兑现对他的承诺,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是我想得太多,他怎么可能会记恨区区一个放迷烟的叛徒,在他眼里,我只不过是辜负他的众多陌生人之一,会做出那种事,根本就不值得惊讶。
我叹了口气。既然2005年本该轮到我,而一切又有了重来的机会,那么我替他一班,应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别那么悲观。其实你的要求霍老太都告诉我了,干脆我去吧,如果我们能出去,你再告诉我该怎么做。”
闷油瓶沉默了几秒,忽然笑着摇了摇头。
他不相信我。
当然了,如果说这句话的是吴邪,他也许还会多思考一下,可齐羽是什么人?只不过是一个贪恋长生投靠张启山的蠢货而已。
我以前只知道他对我冷淡难以靠近,却从没想到被他当成其它人,是隔着怎样的一道鸿沟,连丁点好意都传达不过去。
第二天中午,又到了放风时间,我到小操场上先兜了一圈,然后停在了两个女孩子面前。那群冒牌货依旧当我是空气,我也习惯了,怪的是文锦也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直喊了三次才有反应。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昨晚没睡好?”我弓着腰问。
文锦没理我的问题,侧头看着我后面的人群,表情很忧虑地说:“你看李四地,他现在一个人住。”
我顺着看过去,正好看到李四地在打哈欠,心说这小子还挺悠闲的,居然捞到这么大的好处。
“为啥?他把我们卖了?”
可他能卖什么呀?承认他们那群人是假货?还是举报我们都没吃尸蟞丸?
文锦摇了摇头,看起来竟然有些害怕的样子,“不是,三省不见了。”
我一愣,才想起她说的是解连环扮的假三叔。这混蛋哪可能会出事,肯定是金蝉脱壳躲到暗处了,可又不方便明讲。看着她有些泛泪光的眼睛,又想起解连环在海底墓对三叔说的话,心里颇不是个滋味,忙说:“别担心,吴三省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不等文锦回答,边上的霍玲先开了口,“他厉害什么?能从这飞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