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观棋不语(195)
完了,巴乃才三十几只就废了闷油瓶和胖子两个人,我一个人面对这么多,根本没有分毫的胜算。
这是现代的阴兵!我脑子里极度混乱,竟有些手足无措。通道就这么宽,根本避无可避,除非能有条地缝让我钻下去。
我脑中猛一闪念,忽然就想起刚才钻出来的那条缝隙,急忙跑回去手脚并用地钻了上去。此刻密洛陀方阵已经杀到面前,我刚刚缩起双腿,便看到那一只只活粽子的头顶,近在咫尺地从下方掠过。
我连大气都不敢出,虽然还想继续往后退,但现在我的任何动静都可能会被这些怪物察觉。在我的生平之中,从来没有这么长的时间,和粽子靠得这么近。正在紧张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我忽然我瞥见那群密洛陀之中,居然簇拥着一件东西。因为光线昏暗,我极尽目力也只能辨认出一点形状。
那似乎……是一个建筑模型?不,看尺寸那更可能是个神龛。可这怎么可能,这可是张启山的队伍,他们为什么要保护这么个神龛?甚至到了死后都不肯放手,难道它就是……
脑海中各种念头在不断爆炸,我突然心跳不已,现在在我眼前走动的,很可能就是我一直在追踪的真相。我只差一步就能抓到它了,而我很可能要为这件事付出生命的代价。随便哪一只密洛陀,只要伸手抓我一下,我就立马归西,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吴邪,值得吗?
我屏着气息,唯有思绪在以光速驰骋。这所见所闻,和我原本知道的线索,终于拼合成了大的版图,让我浑身忍不住地战栗。
然而那些密洛陀并没有看我。我等了许久,他们仿佛当我是不存在的一样,还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直到队尾的最后一个密洛陀从缝隙外掠过,我还是不敢置信。我的牙都快要咬碎了,忽然我就想到了当年我看着闷油瓶在阴兵之间行走的那一幕。
现在看来是轮到我了。我必须迈出这一步,否则这么多年的努力,一旦错过肯定会后悔终生。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又钻出了缝隙,转过身看着还未走远的密洛陀方阵。
行动吧,吴邪。我对自己默念了几遍,拔出刀凝一凝神,便沉住气走向了他们的队伍。
-------tbc-------
楼主画外音:
三更连看的感觉如何?
虽然拖得久,但这三更可谓惊心动魄。吴邪背了几十万字齐羽的名号,当重新称呼自己为吴邪的时候,居然是如此悲壮的时刻。
不知道你是否感觉得到,在《观棋不语》里,无论是什么样的角色,都有一种决绝,大概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足够的觉悟吧。
by 平淡达人
六 棋语 64
我小心地跟在队伍的最后,神奇的是,直到走出了很远,那些密洛陀都没有攻击我,甚至连头也不回,仿佛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有一瞬间,我都怀疑这些是不是和青铜门的阴兵一样,只是历史的录像,但地面的脚印和空气的流动却又告诉我,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实体。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朝他们扔块石头试试的时候,忽然就想起来,当年在巴乃湖底,我将闷油瓶和胖子带回地面的过程中,也有许多密洛陀在玉石中围观着我们,但他们始终没有破壁而出。那时和现在有什么共通点吗?我看了看狼狈的自己,突然就明白了。
是味道。
那时的我们,身上沾满了密洛陀绿色的血液,而我刚刚搬运过那具烧焦的密洛陀,身上也沾染了“死人味道”。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把我当成了同类。
以前三叔曾对我说过,在地下,一切都有因果,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幸圌运。这么多年来,我的经历总在一次次验证这句话,那么,眼下还有没有什么前因,能把我导向胜利呢?
短暂的感慨后,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大概想明白了一些事,其中最重要的有三圌点:
第一,我所在的陨玉沼泽是人工形成的。被提纯的陨玉像树脂那样慢慢固化,除了顶端的部分还是半液态,越到下面越接近固态,深处应该就是纯度极高的玉矿。这一整个陨玉的收集系统非常久远,它可能就是西王母最大的秘密和宝藏。
其次,这里的通道也是人工的,最直接的证据是通道壁表面抹的那层石灰。以碱性物质阻隔密洛陀的办法由来已久,恐怕发明人也是西王母。
当然,我也曾经想过这是否张启山的杰作,但随着我越走越远,渐渐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通道四壁布满了龟裂,石灰剥落的地方露出了下方更老的涂层,下面层层叠叠,也不知反复涂过多少次。张启山他们只是加固者,而且做得非常潦草,选用的石灰比例并不适合这里,导致起皮严重。不过,估计他们也没打算做长久工程,之所以会做加工,是因为原本的涂层已经几乎没法用了。而最糟糕的是,建造通道的石灰岩已经风化得相当严重,酥圌软到一捏就能碎的程度,什么时候坍塌都不奇怪。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些密洛陀的身份。从他们的穿着以及我前后听到的多个叙述版本,这些密洛陀很可能就是张启山那支失踪的张家部队。他们是怎么发现陨玉里的秘密,又怎么进入这些通道,我不得而知。张启山当年掌握的情报,哪怕是现在的我,也仍旧望尘莫及。
然而他还是失败了。再伟大的工程也终究敌不过时间,当他们进来时,这个地方已经几乎完全毁坏了。不过他们最重要的任务并不受此影响,那就是转移那只张启山从西圌藏得到的宝物——多少人梦寐以求,控制世界万物秩序的唯一法宝,那个我在西圌藏圣湖的幻境见过的终极的本体——万象龙匣。
其实我并不能说明,为什么我此刻会认为那群密洛陀抬着的就一定是万象龙匣,我只是直觉地相信。这支部队原本要把“充电”完毕的龙匣带出去,但陨玉是活的,加上通道原本的损坏,在他们想离开之前,原来的出口早已消失不见,就像我以前到过的巴乃湖底怪洞一样。其后,他们并没有放弃,四处寻找出路,哪怕直到变异成密洛陀,也还维持着变异前最后的动作,抬着龙匣在迷宫中徘徊。
以上这些,是我跟在这些密洛陀身后不断思考得出的结论。事实上我没太多选择,除了设法拿到神龛,并没有更直接的验证办法。密洛陀本身不会主动攻击我,但我却无法保证在我攻击他们后不会受到反击,况且龙匣那样精密的东西,万一摔地上坏掉了,我也是前功尽弃。
有什么办法既能保证龙匣的安全,又能一次性干掉他们全员呢?
正绞尽脑汁地想着,我忽然发现队伍起了变化,原本整齐的长列乱了,前面不知为何停下了,而后方的“人”还在持续前进,没多久就成了乱哄哄的一大群。
发生什么事了?绕开这群没头苍蝇般的密洛陀,我走到头上一看,原来是没路了。也不知道是到了隧道的尽头,还是石灰岩坍塌了,沥青般的玉脉一涌而入,凝固成一座奇形怪状的小山,把隧道堵了个严严实实。因为玉层太厚,光线透不进去,看起来黑绿夹杂,活像一堆腐烂的巨兽内脏。
正看得出神,我身后咚的一声响,居然是只密洛陀一头撞在了墙上。而且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这里有障碍物,退后几步站稳又撞了上去,甚至连额头都磕破了,流下不少绿色的血来。
我心里一动,想到了什么,不过同时升起的还有个更重要的念头——趁乱下手!我激动地转过身,看准神龛的位置就钻了过去,周围的密洛陀都疯了一样地互相撞击,我尽力闪避还是挨了好几下,好在不是很重。没一会我就钻到了神龛附近,才发现它其实也不是什么神龛,而是个半米来长的箱子,五面镂空,好似无数条小蛇盘绕而成,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个长方形的影子。
我挣扎着往前挤了一段,好几次想伸手都未遂,没想到那几个密洛陀也在往外走,几步之后竟然走出了“人”堆。他们就像终于突出重围的破冰船,调整了几次方向,便抬着箱子往来时的路走去。而等他们走远,其他的密洛陀也仿佛突然被惊醒,纷纷跟上,没多久就又组成了之前的那支队伍。
我有点意外,才知道他们比我想象中聪明,至少组织纪律性上和蚂蚁差不多。可能这里是他们变异后坍塌的,所以在他们的“记忆”里还能继续往前走,直到那几个排头的重新找到路,就又跟了上去。
据说松毛虫就有排队爬树的习性,如果被什么挡住去路,让排头兵走到了队尾哪只虫子后面,就会一个跟一个无限绕圈,累死为止。如果我也能让那几个带头的绕到队尾,他们会不会也傻到开始绕圈呢?
我考虑了一下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这隧道直通通的,也并不宽,不足以让他们转圈,除非另一端能通到什么宽敞的地方去。况且就算能骗得他们绕圈,也并不代表我能安然拿走神龛,他们都走了这么多年了,怕是还能继续走个几十年不带歇脚。
还是先把东西偷走再对付他们比较稳妥。我看着那个结构复杂的神龛,在脑海里把走过的路回想了一遍,居然想出个最靠谱又最冒险的方法——猴子捞月。
主意打定,我回到了那条被烧死的密洛陀钻出的缝隙里,把衣服脱下割成布条,结成一条四五米的绳子,又把腰上的安全钩拴上去,勉强做了个套环。然后把手电插进陨玉,调整到合适的角度,便趴在缝隙上专心等密洛陀队伍第二次从下方路过。
他们走得并不快。我的心随着那整齐的脚步声跳动,越来越响,越来越剧烈,终于,那支诡异的墨绿色队伍再次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我小心翼翼地放长绳子,等候在箱子可能经过的路线上,五米,三米,一米,半米。金属环扣敲打在金属铸造的箱子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我紧张得心口发疼,但双手并没有颤抖,只是一放一收,安全扣轻巧地穿过雕刻间的空隙,紧紧地卡在了一条缝里。
我忍不住欢呼出来,抓起绳子往上一扯,只觉得手中猛地一紧,跟着又是一缓,箱子被我成功地吊了起来,哐当一声撞在隧道顶的石灰岩上。
几乎就在同时,下面的密洛陀炸窝了。他们发出凄厉的嚎叫,几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纷纷抬手去抓箱子,发现够不到后,便推开同伴想要爬上来,一眼望去全是黑漆漆的爪子,简直是地狱般的景象。
六 棋语 65
我后背直冒冷汗。因为气味被掩盖,这些密洛陀一直当我是同类,无视我的存在,没想到把箱子抢走后,他们反应竟会这么大,简直就像是捅了马蜂窝。我手忙脚乱地把将箱子扯上来,还没安置妥当,密洛陀大军已经蜂拥而至。来不及逃跑了,我双手护着箱子,瞥见有东西一动,一只密洛陀的脑袋从我脚边钻了上来。
我一脚蹬在他脸上,他尖长的利爪一挥便抓圌住了我的腿,我忍着痛又猛踹了它几脚,总算挣脱开来。这只密洛陀失去平衡,怪叫着仰面倒下去,连带着把他下方的几个密洛陀都撞翻了。我松了口气,才感到大圌腿上剧痛无比,忍不住骂了一声娘,伸手一摸已经湿了一大片,看来伤得不轻。
也许是血味刺圌激了密洛陀,这些怪物们扑得更欢了。我心里焦急,可箱子太大,双手完全腾不开,只能靠两腿对付他们。虽然占据岩缝的地利,却长久不了,只要有一只上来后面的肯定源源不绝,僵持下去我迟早会被他们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