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观棋不语(185)
联系黑眼镜是没指望了,我打开短信箱,从垃圾短信中翻出最近的几条,都是些看起来像诈骗短信的投资建议和赌场资讯。我打开最新一条短信,照着里面留的电话拨了过去,一个甜美的女声响了起来。
“瑞恩-罗恰德古玩拍卖投资,高价收购各类钱币藏品金饰,免费鉴宝,开发民族资产解冻项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我在你们公司寄存了一个箱子,编号是02200059。”我道,“我现在需要提取信托利息。”
“好的请稍等,我帮您线路转接。”接线小姐的声音切换成了一段音乐,没多久后电话里就响起了小花的声音,“没想到这条线路会用上,我还以为你这次死定了。”
“报两个人的平安。”我躺在地上,庆幸总算和小花联络上了,“我没事,而且我刚才接到了瞎子的电话。”
我顺势和小花交流了双方的情况,万幸的是,原来卯子他们也脱险了,并且联络小花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张家的车队行踪诡秘,小花虽然马上展开了搜寻,但是在进入大柴旦后就跟丢了。用他的话来说,他连我的电子灵位都预定好了,龙泉寺高僧念的往生咒mp3天天给我循环播放,保证我在西天极乐过得舒坦,莫要找他的麻烦。
话是这么说,我却能听出来他言语之中的乐呵劲儿。说着小花又问起我的方位,“我现在在敦煌,估计离你没多远。”
“这我还真不知道,等我夜观天象了再告诉你。”我顿了一顿,“反而是那个神经刀的瞎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溜达。”
“照你说的状况,瞎子那边进展不错,着急也没用。”小花的语气听着不是很在意,“你留意一下附近的标识物,我先和你会合,之后的事再从长计议。”
我自然答应,忽而又想起一件事,忙问,“有个事情你帮我查一下。我带回来的两个张家族长信物,一个舍利珠一个印玺,上面的文字原来还有一重密码。我之前把这件事漏了。”
没想到小花那边一下子冷了下来,再起头的语气变得颇为生硬,“我这次不是一个人,小玲珑也在。她要找你。”
“出了什么事?”我知道他每次用这种语气说话,背后都有不寻常的理由,语气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严肃起来。
“自从钱老过世,信物的解码一直是她跟进的。你不在的时候,她似乎是从里面发现了什么线索。”小花停顿了一下,道,“不是什么好消息,她连我都守口如瓶。我之前问过她,她说如果你还没死的话,想当面和你谈。”
挂了电话后我感觉更加头昏脑涨,熊背在旁边一直憋着,看我终于说完忍不住就问,“你的援兵要到了?我们得救了?”
“还不算。先搞清楚我们的地点再说。”我爬起来,招呼熊背出去一起找关于兵站位置的蛛丝马迹。我们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转黑,现在打着手电,找起来更是格外费劲。除了刷墙的标语,这里所有跟部队番号有关的东西都被刻意处理过,我们徒劳地转了好几圈,戈壁的夜风冷得很,最后熊背先顶不住,扶着墙拼命摇头,非要回屋里钻睡袋去。
没必要勉强他,等熊背躺下我继续找了一会,顺便测试了手机信号。试验下来我才发现,其实只有兵站门口切线方向的信号比较好,估计顺着方向走,还会有其它的设施在等着我们。
一宿无眠,直到快天亮时我才沉沉睡去。睡了没有几个小时,我就被手机震醒,一看屏幕又是“私人号码”。
我猛一激灵,马上接起电话,就听到黑眼镜说,“你那个吴邪真难缠,有什么办法可以甩掉他吗?”
“你先别急着挂。你们现在在哪里,吴邪在跟着你?”我急忙把黑眼镜稳住。
“嗯?我们刚从格尔木出发。”这回他估计也听出苗头不对了,“怎么,我还以为没有比吴邪更大的麻烦了,看来你那边有状况?”
我定了定神,用最快的速度向他解释了我现在的处境。黑眼镜啧啧几声,在电话里对我说等会,然后似乎和其他人商量着什么,我听不清他们的谈话。隔了一会,他才对我说,“哑巴告诉我,你附近方圆一公里的戈壁背风面应该会有界碑。告诉我界碑的号码。”
我立刻就从原地跳起,冲出了门,很快就在一座土丘的阴影处找到了半截断碑。石碑倒伏在地面,表面虽然被刮花了,但是带着红漆的刻痕还在,我依稀还是认出了上面的数字。
黑眼镜听完后又放下电话询问了几句,没多久他就回我,“你离我们很近,在原地等着,我们匀一辆车过去。”
熊背揉着蒙松的睡眼,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拍拍身上的沙尘,说:“你们老大要来接见你了。”
他摸摸脑袋,傻笑了几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误以为是张隆半,拖了张破椅子也坐在门口往外看。
就这样两个人焦急地等了一上午,到下午太阳偏西的时候,我终于看到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沙尘,走得近了,才看清下方是一台疾驰的路虎。
路虎在兵站前停下,司机最先跳下车,是黑眼镜,我立刻迎了上去,“真不容易,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是这么个地方。”
“是吗?那等着你的惊喜多得是了。”黑眼镜暧昧地笑了下,朝后努努嘴,只见路虎后座两侧的车门先后推开,闷油瓶从一侧迈了出来。他淡然地看看我,接着看向了车子另一侧。
我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一个带着藏族头巾的妇女从车里跳了出来。
“陈文锦……”我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其他人也许没看出来,但是我一下子就认出了,因为她的造型与当年在塔木陀的伪装并无二致。没想到,她也会在这里出现。
“终于聚头了,我们三个。”她解开头纱,轻声道,“西沙最后的幸存者。”
棋语 48
眼前的黄沙还在翻滚着,但文锦的话一下子就把我的思绪给带到了西沙的碧海蓝天中,我仿佛又回到了刚穿越来这个世界的那段时光。我们的样子都没什么改变,而此刻的我内心明白,凝固在我们身上的青春,背后意味着多么巨大的代价。
我没想过会如此之早地与他们会合。在我的想象中,再见闷油瓶应该会经历更多的波折,至少是在进入西王母城后才可能实现。至于文锦,她过去从未主动找过我,我根本没有想过会跟她合作。
黑眼镜见我愣着不说话,拍着手笑了几声,“看来这个惊喜来得很是时候。”
我摇摇头,环视他们几个,“你们怎么遇上的?”
“你不知道吗?”黑眼镜有些惊讶,“这大姐一直在找你。”
他回头看了一眼闷油瓶,见他没什么表示,才继续道:“我们到了格尔木疗养院,地下室里的黑石棺有她布置的机关,上面的封条是给你的留言。可惜你不在现场,我就打电话问你封条上的提示是怎么回事呗。”
原来那通电话是这么回事。我想起跟着闷油瓶在疗养院遇见禁婆的经过,不禁有些感慨,两段经历完美对接,但有谁想得到那电话的两头都有我?
黑眼镜耸了耸肩,“然后我就暴露了。大姐赖在我车里,非要让我带她来见你。说吧,你俩有什么孽缘,当面交代清楚了,我就一个跑腿儿的,还指望你来解释是怎么回事呢。”
他说得很跳跃,一时间我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我望向文锦,她的表情非常柔和,完全没有否认的意思。她捋了把自己的秀发,对我道:“幸好赶上了,我还怕你已经进去了。”
“进去?”我问。虽然我是想着要赶行程,尽可能和进入西王母城的队伍会合,但这毕竟不是我的第一目的,更多是出于悲剧再次重演的担心。而且在我印象中,文锦才是坚决要去西王母城的人,她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进去?
“怎么,我惹麻烦了?”我本想问问她对西王母城的了解,但是转念一想,她也没说是进去哪里,便换了个说法。文锦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安心的表情。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那还真是巧合了。”文锦顺着风向望向落日,此时已是黄昏,朱色的晚霞照在她身上,煞是好看。她沉吟道,“一晃这么多年,细想一下,那还是我出生后没多久的事情。原来我已经那么老了。”
说着她转过身来,“上个世纪60时代的自然灾害,青海油田同样遭遇了大饥荒,那时候为了稳定局面,上头调了200多名复转军人支援,开始大搞‘深挖洞广积粮’。结果在那时候,他们挖到了非常了不得的东西。”
“西王母的地下遗迹?”黑眼镜插话道,“我雇主这次的目的地。”
“没错。”文锦接着黑眼镜的话说,“在挖到遗迹以后,这个工程很快就被人接手了,地下工事与西王母城的地下排水系统打通,成为了一条进入塔木陀的捷径。我这么说,你大概猜得到当年主持这工程的是谁了吧。”
她的眼神飘向我这边,我知道她的意思,“张启山。”
文锦点点头,顺风指向戈壁的深处,“从这里再往前,你就能找到地下工事的入口。但是我这次来的目的,是希望你不要去。”
我不置可否,感觉这出戏的走向有点古怪。黑眼镜看了我一眼,忽而开腔道:“大姐,你知道的东西有点多啊。”
“不是如此,裘德考会让你来找我吗?但你真正的雇主是他,我是知道的。”文锦爽朗地笑笑,眼神直率且无所畏惧,她转而看向我,“齐特派员,请允许我这么叫你。毕竟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以这个身份出现的。虽然我后来知道,这不是你的真面目。所以实际上我比你还更早接触到张大佛爷的事,对吗?”
不等我表示,她就继续说了下去,“我现在能明确告诉你的是,那里已经是官方文件的禁区,200个复转军人全都没能从那里再走出来。我也没想到,会在那么多年以后,将这个口信重新转告给正确的人。”
文锦放缓了语调,似乎陷入了对昔日的回忆。我忽然注意到,说最后一句时她看着的并不只是我,还有闷油瓶。
“正确的人”说的是他吗?
闷油瓶没有出声,他的表情很平淡。我感觉,文锦说的这些其实他已经知道了。
仿佛感受到我的目光,闷油瓶回过头看我,文锦也不再说下去,默默地看着我俩。
“我没有打算从那里进去。”我掂量着用词,想了一会,觉得还是应该坦白说明,“但是不排除跟去塔木陀。我是说,‘跟’。这取决于你们是不是非要找到塔木陀的陨玉不可。”
闷油瓶没有动静,但是文锦看起来吃了一惊,“我们非要找到塔木陀的陨玉不可?”
“这视乎于你们进去的目的。从刚才开始,你就想说服我不要进入地下工事,但从未说过自己不打算去。如果是为了阻止悲剧重演,那我和你的目的是没有冲突的。”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