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观棋不语(103)
“先姨开哈的攻击汗围,你在上面艾显眼了。”我压下心头的火气,大着舌头说了句,侧头吐了口血唾沫,才觉得头晕轻了些,忽然想到自己用词不当,蛇柏又不长眼睛,哪可能“显眼”,“你看出那和柏……打辣儿来没?”
小花拉着我贴在箱子后面,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我扒着他的脑袋往外瞄,隐约看到在乱七八糟的杂物堆里露出一个很大的黑乎乎的东西。
此时应急灯还亮着,只是方向不对,冒险去拿难保不会再惊动鬼手,我只能依靠那昏暗的光线去看,发现那玩意方方正正的,中间横平竖直,居然是个直径一米左右的钢筋笼子,里面黑乎乎的,那只超长的“手臂”正从里面伸出来,在空中不断地挥舞,似乎还在搜寻着它的猎物。
我心底暗暗叫了声不好,这个笼子我上次来是见过的,当时因为是空的并没有在意,完全没想到里面会有一棵小蛇柏,现在失了先机,被堵在房间里又没有武器,可有点棘手。
“还说不许我来,你要是交待在这儿了,我抬你都抬不动。”小花退后几步,弓着身子把轮椅扶起来,说,“你坐上去,看好那东西的方位,等它离我们远了就下口令,我推着你一口气冲出去。”
“不行,这箱纸的间隙害大,一出去就会被抓住。”我不敢让视线离开蛇柏,盯着它上下舞动,突然就听见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那只“手”竟然抓起一把散开的档案纸就往笼子里送。
我忍不住“啊”地惊叫出来,小花按捺不住也探头出去,我们一起看了一会,黑暗中居然依稀现出一张大嘴,把白花花的纸都吞了下去,嚼得沙沙直响,甚至还能听见砸吧嘴的声音。
“哇,我可不要被这碎纸机咬!”小花猛拍我的背道,“机会难得,趁它吃得高兴,我们快走!”
我按住他的手,心里却是一沉。九头蛇柏靠吊起人喂尸蟞,再由尸蟞的屎供应养分,换句话说那是个共生体系,树终究是树,怎么可能有“吃”的动作,这明显不是蛇柏。而且先前我被袭击得太突然,用好不容易找到的文件打了断手,逃得又匆忙,那几张纸现在都不知道飘落何处,要是被这“碎纸机”吃下去,就前功尽弃了。
想到这里我又是愤怒又是焦虑,摸了摸轮椅背,发现黑金古刀还在,心中有了主意,回头对小花道:“出去是对的,但不是我们两个。你跑得快,赶紧回去叫人。”
小花当即一脸不高兴,“干嘛,你要留在这儿逗蛇?”
我忍不住苦笑,要说这是逗蛇,那对面的一定是条贪吃蛇。嘟噜嘟噜哒哒哒,只能拼一下谁胆大了。
脑子里一强制性跑偏到印度阿三模式,我就知道我是太紧张了,拍拍小花的脸,笑道:“没事,我和蛇有缘分,是该出手了。”
五 齐羽 11
小花脸上露出一种看傻逼似的神色,不过他现在毕竟还小,吃不准我的斤两,犹豫了一下就点了点头,“那你小心点,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他捡起一块碎木头扔向鬼手,应该是为了引开它,没想到那家伙却完全不为所动,就像根本没“听”到似的。他“咦”了声,又补了一块还是没用,干脆站了起来。
“等等,它刚才追你追得那么紧,如果不是靠听觉……”说太快扯到了舌头上的伤口,我抽一口冷气,正想继续说下去,忽然闻到一股甜香味儿,“你带了吃的?”
他愣了愣,说:“是啊,带了点儿零食。刚才不是饿么……”
“给我!”我心里一动,看看对面还在翻档案的鬼手,抢过小花的红豆糕,几下用手指碾成了粉末,顿时脂香四溢,那鬼手突然伸长,蛇头一样对着我们扬了起来。
“哇,它原来是个饿死鬼?”
小花张大了嘴,我顾不上理他,撮起糕粉抹在纸上,然后捏成了几个纸团,将其中一只用力抛向了屋角,鬼手果然一晃就追了过去,样子活脱脱就是条大蛇。
“快走!”
其实用不着我提醒,那鬼手一动,小花已经像离弦的箭似的冲了出去,几步就消失在了木箱后。我看到鬼手的“身子”左右摆了摆,好像在犹豫该追去哪边,便趁机往地上一滚,伸腿把散在附近的档案扫了一些回来。
大概是已经把纸团吃掉了,鬼手很快就又开始胡乱抓起了档案。它对我很是忌惮,好几次想伸过来抓我,却又半途缩了回去,看来我刚才那一剪让它吃了不小的苦头,以至于连红豆糕都不敢要了。
我警戒着翻了翻抓回来的档案,刚才掉的那六张纸片黑乎乎的,仓促间没来得及细看,但和其它的档案差别很大,我扒回来的那一堆里显然没有,再看看均匀散落在几平方米范围内的档案,我不由叹了口气。虽然躲在角落边翻边等救兵也是个办法,但鬼手根本没有吃饱的意思,而且万一它发现我是虚张声势,马上就会转而攻击我。
“发现”——我注意到自己用了个非常拟人的词,不禁苦笑起来。很奇怪,不管是粽子还是蛇柏,它们攻击活人的动作都近似于条件反射,没有计谋也不会判断形势,只是没头没脑地追,但这鬼手明显是有一点智商的,因为它懂得害怕和犹豫,反而更像是某种活物,而且它追着食物跑的行动也确实不太像粽子。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爬上轮椅观察着鬼手的动作,计算了一下路线,同时把黑金古刀牢牢固定在自己背上,然后用另一个纸团引开它,弓下身子猛地朝大铁笼冲了过去。鬼手的反应不慢,飞快地就缩了回来,但因为它的“身体”太长太软,这个动作很快就失去了协调,手臂好几次擦着我的头顶甩过,好几次才缠住了轮椅的靠背。
等的就是这个!
我推起轮椅,绕着铁笼迅速转了几圈,很快那长长的手臂就缠在了铁笼外侧。
大概察觉了我的意图,鬼手突然放开了靠背,但就在往回卷的瞬间,我一把抓住了它。
“哪里走!”
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盘算着怎么利用轮椅给鬼手打结,眼看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岂能让它跑掉?可这东西的皮太糙了,表面像锉刀一般,我忍着手心的刺痛,咬牙将鬼手硬塞进了扶手下的夹缝里。那是个C字型的结构,内宽外窄,这家伙只要卡进去了,想抽走绝不容易。
大概是吃痛,鬼手猛地一挣,连带铁笼都被拉得翻倒下来,隆隆地滚了好几下才停住。而我也被掀下了轮椅,幸好早有准备,除了额头在笼子上磕了一下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损失。
我在地上缓了一会,看着那鬼手就像一根头发缠在了梳子上,把铁笼和轮椅捆成一团,绕得结结实实。没想到这个缠绕作战居然比料想的还成功,我想起那个楚霸王也不能抓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提起来的老笑话,不禁笑出声来。
不过我也明白这困不了它多久,立刻翻身起来,将黑金古刀从鞘里扯出。
这把刀实在是太沉了,我用两只手也挥不起来,不过我也不需要舞动它,因为我的目标是笼子里的黑影。我一瘸一拐地走到铁笼边,提起刀从斜上方插进了铁笼,本身的手劲加上古刀的重量,刀身毫无阻碍地就刺穿了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影子发出一声惨叫,鬼手扭了几下,但因为缠得太紧,它根本动弹不得,就像一条被插在铁钉上的鳝鱼。
“去你妈的!”我把刀尖别进笼子另一面的钢筋里,组成一个类似铡刀的结构,把黑影夹在中间。它挣扎的力量很大,但越是挣扎,刀口就越深,我用力压住刀柄,打算就这么把它硬切成两半,没想到胳膊上突然一紧,竟然被一根蛇也似的手臂缠住了。
这么快就挣脱了?我低头一看,断掌仍然被卡在轮椅下,这只手竟然是从笼子里伸出来的。
妈的,倒是我自己傻逼了,为什么会以为鬼手只有一只?
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我只感到那手臂在自己身上绕了好几圈,越收越紧,根本无法呼吸,我只能拼命抱住钢筋,把刀往下压。
要么是我先切死它,要么就是它先拧死我。藤缠树树缠藤,只能看谁更有耐力了。
喉咙里一阵窒息,我知道这就是蟒蛇缠身的感觉,一瞬间都变得缓慢而又悠长,缺氧让我的大脑空白起来,我真切地感到自己是如此地接近死亡。
不要紧,不死者是不会因为这样死的。如果不继续前进,一切就不会有突破了。
我抓着刀用力吸气,感到自己就像一条离了水的鱼,胸腔疼得好像烧了起来,全身的肌肉止不住地痉挛。
也不知道这样一直持续了多久,直到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忽而瞥见笼里有些异样。
接着我感到全身一紧,我的头被鬼手勒着,狠狠按在笼子的钢筋间隙里,钢筋撞在我的鼻梁上。
我只觉得眼珠都要被撞得突了出来,就在这无比近的距离里,笼里那一团蜷在一起的黑色突然几下翻涌,接着翻出一对白眼,无神地凝视着我。然后它的眼下裂开了一条缝隙,一条无比长的舌头朝我的眼睛舔了过来。
我大惊,将黑金古刀往下一拉,刀身沿着舌头中间贯穿过去,一些温热的液体溅入我的双眼,我的视野顿时一黑,眼前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五 齐羽 12
我努力地眨了几下眼睛,出现在面前的是蓝天白云,阳光投射的光线在眼前拉出一串耀斑,晃得我睁不开眼。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地面,是黄绿色的草坪,环境空旷而又舒适,让人感到有一股莫名的亲切。而下一秒我就回忆起了熟悉感的来源——这里的景观很像Windows系统的一张经典桌面。
一切都是这么协调,除了我不知为何在这里摆着一个类似思考者的造型。这实在很煞风景,让我觉得应该把自己从这幅桌面图里去掉。
如果还要补充一点的话,对面那个坐着不停削苹果的小姑娘也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虽然从画面上看她比我和谐多了。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情节跳跃程度大到有点扯淡了。
我不是在打怪兽吗?妈的这是梦游到哪了?就算是死前走马灯,也不至于挫成Windows桌面吧?
我活动着身体,心想不太对,我不可能会死,除非这是尸化后的里世界,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地方,那这就不是Windows桌面,而是我大脑的“桌面”了。
不过照道理来说,这种情况下我不是应该心想事成的吗?为什么没把闷油瓶弄来给我打一顿出出气,反而搞出个四五岁的小姑娘?难道我骨子里其实是个萝莉控?
对面的小姑娘还在一门心思地和苹果较劲,她的动作与其说是在削皮,不如说是在刨花。最奇怪的是,她好像根本就不打算吃掉那些苹果,几个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混在凌乱的皮里,让人一眼就明白她在糟蹋食物。
“我来帮你好了。”我向她伸出手,实在是看不过眼她的手艺。
“你懂什么,这要自己做才是诚心的。”她眉头都懒得抬一下,但答应间手一抖皮就断了。
“啊?都怪你!”小姑娘跺跺脚,一手把苹果扔了,忽地站起来,从身下的箱子里又摸出了一个,拍拍屁股坐下继续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