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灯不好意思地刮刮鼻子:“嗳,真十二啦,货真价实的。”
“那你骨架长得可真单薄。”
“是有一点。”顾小灯朝他竖起大拇指,“东晨哥你就不会。”
“我自小习武过来,块头自然大些。”葛东晨笑得更爽朗了,侧首差遣祝弥,“祝管事,你也不给他一口水喝,你看小灯嘴唇都干了。”
顾小灯心想就是就是,这葛东晨真是个好人,看起来在世家公子里爽朗到粗犷,但其实又不失细腻,身上也没什么架子,瞧他这么随和爱笑,也许能跟他处成不错的伙伴呢?
祝弥刚走,他就忍不住搭话了:“东晨哥怎么过来啊,不和世子他们一起聊天吗?”
“坐得久了出来走走,活动活动腿脚。”葛东晨耸耸肩,祝弥一走,他整个人的状态更放松了,“而且世子今天心不在焉的,真是罕见,他竟然也有不时分神的时候。和他聊天没什么意思,我还不如出来透透气。”
他边走边动动胳膊,走到顾小灯的小白马面前看看:“我刚才看了一会儿你跑马的模样,腰背使力不太对,现在腰酸腿疼吧?”
顾小灯瞪大眼睛:“是的!那我得怎么使力才对呢?你能教教我吗?”
葛东晨又是失笑。原本是过来探探底,没想到在这水潭似的顾家里能遇到一个一眼就能看穿的小孩,这可比顾平瀚失神罕见得多了。
“也不是不可以。”
他笑着哄他再上马去,他才好纠正他动作里的错处,随后就看到顾小灯忍着腿疼,一脸牙酸的表情,微微哆嗦着又爬上了小白马。
葛东晨想,真是个粗苯的可爱小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灯:尊嘟假嘟?
三狗:尊嘟尊嘟
(三狗聚顶,一狗更比一狗强(╯▽╰))
第7章
跑马场外的亭台上,关云霁站在檐下仰首看盘旋在半空的海东青,眼里全是憧憬。
亭台中红炉微燃,顾如慧亲自煮茶分盏,注满四杯,率先独饮,饮罢笑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几位,发呆的发呆,看鹰的看鹰,跑马的跑马,倒是聚出了几分富贵闲人的滋味。”
关云霁当即回神,转身回来坐下,举起杯盏向顾如慧示意:“二姐莫怪,你知道的,我平日不爱别的,就喜赏鹰,满城雄鹰寥寥,你们家的花烬最出类拔萃,一见了它我就是个痴脑子。”
他把一盏淡茶喝出了酒的兴味,小小年纪,神情切换自如,在两个顾家人面前身上不见倨傲,平和又从容地继续说话:“东晨那厮不管他,他平日就喜欢和下人厮混,一时半会定是话长声大,轻易不回来的。”
“他不在也好。他耳听八方,但心直口快,藏不住话。”顾平瀚从自己的世界里回魂,冷冷淡淡地接上了谈话,“云霁,你今天特地过来,央我唤出二姐同游,是二皇子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亭台远处的张等晴心里激动了起来,心想我的娘嘞,可算是要聊点有分量的东西了?
那四人一进亭台他就运起了内力,刺激得听觉愈发敏锐,或出于八卦心,或出于扶弟心,像兔子似的全程竖着耳朵偷听。谁知道那四人愣是干说了半天废话,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中途他总觉得顾平瀚的视线扫到了他这儿来。
下午新冒出来的葛东晨、关云霁他不是很熟悉,但他们背后的世家是知道的。
葛家是风头仅次于顾家的武将世家,顾家有镇北王,军功与北境紧密联系,葛家则是和南境相关。且有意思的是,顾、葛两家的家主感情都很专一,都只娶一妻守着,桃花债只结一朵的主。
顾琰在外的声名甚好,他迎娶安若仪时安家正值倾颓,是他排除万难执意迎娶了少时的未婚妻,又扶持了妻弟安震文。
葛家家主的情史就更值得八卦了,只因他迎娶的是个南境的平民女子,甚至可能是异族俘虏。多年前他本可以借着赫赫战功封成第四位异姓王,偏生为了迎娶这位南境女不惜驳回皇帝的赐婚,大好的仕途终止于二品的云麾将军。
葛东晨就是这位南境女膝下的唯一儿子,也是毫无疑问的下一任葛家继承人。
而关云霁背后的关家也是大有来头,文臣世家当中仅次于苏家的第二大门阀,苏家的大女儿是宫中贵妃,关家的嫡出女儿也是,并且是当今二皇子的生母。
顾如慧最近就是和这二皇子议亲,关家和二皇子是母舅关系,关云霁今天来没准就是要透露这桩亲事的琐碎。
张等晴这么琢磨着,就听到了关云霁的声音。
“是,世子,顾二姐和二皇子的亲事……怕是不能成了。”
哦豁。
张等晴心想,这劲爆消息,今晚必得分享给小灯!
顾平瀚的反应仍旧冷冷淡淡:“情理之中。”
顾如慧则尾音上挑:“皇太女从中作梗的?”
关云霁很快回答:“是,二皇子说,太女在陛下面前进谏,断绝了您的亲事。她两月前选择了瑾玉做伴读,便是想让顾家归顺于她,自然不肯成全这桩婚事。”
顾平瀚嗯了一声,反应还是很冷静:“这桩议亲本就冒进。拉扯了月余,尘埃落定了,最后苦果全让二姐吞了。”
顾如慧在一边笑,什么话也没接,就是一直温柔地、古怪地笑。
关云霁沉默了好一会才继续说话:“二姐,二皇子让我代他向您道歉。他说他待您,真心远远胜于取利,他惦记着你们青梅竹马的情谊,主动和你议亲,是真心想与你共结连理,只是……千言万语,不及一句悔恨。若您受他的牵连,议亲深受耽搁,您一日不能嫁,他就一日不会娶。”
顾如慧笑着回绝了:“云霁,有劳你从中奔波,你回去再见二皇子时,替我转达一声谢。我从未怪他,今日局面是我顾家自取其咎,不敢再使他为难了。既然有缘无分,不如放宽舍下。”
张等晴坚持着偷听了一会,听来听去,最大的感想就是他们的关系好复杂,搅和来搅和去的,面粉里掺胭脂,左一块红右一块紫,面团看着红红紫紫漂亮得很,但是不能吃,呛喉咙。
顾如慧的声音一直含着笑意,岔开了亲事的话题,流水一样绕到了顾平瀚身上:“三弟九月就要参加初次秋考了,若是顺利,明年此时,也能议亲了。云霁家的姊妹多,没准到时……”
顾平瀚淡淡地打断:“也许不顺利。我秋考未必能中。”
关云霁笑了:“世子开玩笑,您要是不中,长洛那么多考生还能有几个上榜?再退一万步,就算是世子您马失前蹄,莫说王爷自有别的出路安排,就是二皇子、苏家、乃至我们关家也定会出力的。”
张等晴听着这些对话,总是轻易地忽略坐在那亭台里的都是一群十几岁的人。
就在这时,亭台里传来第四道声音,是那个爽朗的葛东晨。
“我回来了!列位肯定是逮着我不在的时候说了一通悄悄话吧?”
另外的三个人同时转移了话题,关云霁啧他:“我还没说你成天跟些不正经的人混迹呢,真是白白浪费了大好的家学渊源,我有时候真是恨不得跟你置换一下身份,天晓得我多想做武将家的儿子。”
葛东晨笑得大声:“好啊,来来来,你我现在就各回各家!我去关家,对着尚书大人高喊父亲安好,再朝他的美妾们挨个高呼小娘安康~唯一有点难处的就是尚书大人的美妾和女儿太多了,我就怕到时候误把小娘认成姊妹,把姊妹认成小娘,那就闹笑话了。葛家的人事就简单多了,将军府里就一对严爹慈母,就是中原爹搭配个异族娘,一双的闲话顶得上一堆的笑话,你要去不?”
“你这家伙……”关云霁声调都扬高了一点,又生气又无奈的,“行行好,收了你那张嘴的神通吧,我也是服了你的嘴,整个长洛城,敢这么挖苦我们关家的就你葛东晨!”
“哟,我说的都实话,哪挖苦了?”
张等晴的耳朵竖得老高,终于来了点他爱听的八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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