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青在一旁瞠目结舌:果然知道是梅韶刻的就不一样了,这样抽象的东西都能认得出来?
梅韶闷闷地“嗯”了一声,摸了摸木刻上“白秉臣”的头,“确实是挺丑的,你别抱着了。”
白秉臣覆上梅韶的手,爱不释手地和他一起抚摸着木刻,眼中尽是柔和,“阿韶,我很喜欢。虽然晚了七年,我还是很喜欢。”
梅韶的心头颤了一下,目光波动,咬着唇拉着他的手晃了晃,“你真的不嫌弃?”
“陈家这么多木刻,我独独相中了这一个。重锦,我带这个走好不好?”明明已经到了白秉臣的手上,他还偏生要故意地问一下梅韶。
陈元青听不下去了,原本想着说些梅韶的糗事,看看梅韶脸臭的样子,谁知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就成他们两个互诉衷肠了,还未娶妻的陈元青觉着自己有些多余,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梅韶就像没有听见一样,眉眼都笑弯了,“好。”
他弯腰凑过去,轻笑道:“但是还有我,你也得记得一起带走。”
白秉臣推开他腻歪的脸,朝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陈元青看着呢。
梅韶瞥了陈元青一眼,打开扇子遮住了他们的半边脸,挡住了陈元青的视线,鼓励地看着白秉臣。
白秉臣轻叹,就像捧着那块木雕一般捧着梅韶的脸,在他眼角啄了一下,轻声道:“一定带着。”
陈元青彻底看不下去了,不满地敲了两下桌子,“愤”而离去。
——
岚州八月,正是荷花繁盛之时,拾月塘更是风光无二,年年引得城中青年才俊曲酒流觞,填词风雅。只是今夜,拾月塘并无一人。
在黄昏之时,梅韶带着白秉臣上了船,亲自驾了小舟,载着白秉臣朝荷花丛深处而去。
小舟行至下游便慢慢地顺着水自己漂,梅韶得了闲,掀开船上的薄纱,走进船身。
白秉臣正坐在船中煮酒,见梅韶进来,递了一杯过去,道:“我没有煮过江南的酒,你试试怎么样?”
梅韶接过酒盏,一饮而尽,朝白秉臣笑笑,”我觉着还是没有你酿的梨花白好喝。”
“可惜今年春天没来得及做,等明年开春,我多做些埋在院子里的梨树下,过一年便能启开喝了。”白秉臣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饮了一口,道:“确实是要甜些,好似不怎么醉人的样子。”
梅韶笑睨着他,看着他仰头吞咽时上下起伏的喉结,存了些坏心思,没有告诉他江南的酒虽喝着不烈,后劲却大,眼见着他喝了好几盏。
“那不正好等到你而立之年的时候,就能启开喝了。”梅韶算了算日子,发现正好。
白秉臣顺着他的话细细一想,果然是这样,真是巧到让他有一种诸事圆满的错觉。
夕阳褪.去,夜色落下。
梅韶半撑在船板上,白秉臣靠在他的肩头上,两人在船头赏荷。
白秉臣久久没有喝酒,在船身里被梅韶有意无意地多劝了几杯,此刻酒气上头,脸颊微红,眸光水润,看什么都觉得蒙了一层薄雾,朦胧得很。
船头缓慢地顺开水色,齐人腰的荷花荷叶被船身破开,落了他们满身的荷香。
白秉臣喝晕乎了也不闹腾,只是安安静静地靠在梅韶肩头,时不时地蹭两下,好像一个小兽在寻舒服的落脚之地,他带着酒香的呼吸就缭绕在梅韶的颈间,扑朔得梅韶心下软了一片。
梅韶侧过头吻他,白秉臣也只是微微睁大了眼,任由他探进来,连调整呼吸都不会了。
“张嘴。”
白秉臣乖乖地微张唇舌,由着梅韶再次深深地吻了进去,勾着他一同呼吸喘息,淡淡的果酒香在他们唇间缠.绵拉长。
梅韶吻够了,才把人放开,抵着他的额头,看着白秉臣覆上水色的眼睛和薄唇,忍不住又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哄道:“你靠在软垫上,等我一会儿。”
梅韶把人放在软塌上靠好,自己起身立在船头,顺着船只的流动选了几朵开得正盛的荷花,抱在怀里。
白秉臣微微抬头,便看见一个红色身影抱着荷花立在船头,恍然间一直藏在自己心头的记忆涌了上来。
梅韶抱着荷花回到他的身边,拨了拨花瓣,问他,“砚方,好看吗?”
白秉臣恍惚觉得是记忆中的那个影子在和自己说话,可打量了梅韶半晌,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梅韶看着白秉臣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小的金珠,看着是哪个头饰上掉下来的,够着手在梅韶的耳边比划了一下。
“嗯?”梅韶瞥了一眼他手上小小的荷花式样的金珠,觉得有些眼熟,可细细看样子像是女儿家用的东西,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来。
想着他醉了看不清荷花,自己亲自去摘荷花给他赏玩,他却在醉眼朦胧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女儿家的东西在自己面前晃荡,还摇摇晃晃地想要往自己身上挂。
梅韶心中涌上酸涩,故意道:“这是你和那个曹家小娘子的定亲之物?”
他想了半日,也只有曹柏的女儿曾经和白秉臣定过亲,这金珠很有可能是她的。
一想着要不是自己回来,白秉臣就可能迎娶曹氏女,梅韶心中便堵得慌,又加之白秉臣居然还留着那个女子的饰物,难不成他真的对她动过情?
梅韶没好气地把那只在自己脸颊边比划了半天的手拨开,酸溜溜道:“又不好看,你还留着干什么?”
白秉臣歪了头,好像许久才理解了梅韶的意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金珠,又看了一眼梅韶,道:“好看的……重锦戴着好看……”
“我可从来不戴别人戴过的东西……”梅韶又嫌弃地瞥了一眼那颗金珠。
“你戴过的……就在这个船上。”白秉臣嘟囔道:“在春天的时候……上巳日……你,船,还有满树的红笺……你靠在船上喝酒,也是一身红衣……”
白秉臣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堆,梅韶怔了一下,却没有半点印象,他拿了那颗珠子细细端详了一番,发现那上头的荷花样式竟然是岚州独有的。
难道这颗金珠真的是自己的东西?可他在岚州的时候根本没有见过白秉臣……
作者有话说:
陈元青:《论兄弟有老婆后自己的多余性》《论我助攻兄弟却被塞狗粮二三事》《论兄弟追到当年女神特意来嘲笑我是单身狗》
第168章 一眼陷
等白秉臣迷迷糊糊地从醉意朦胧中醒来的时候,便看见月已经挂在当空,而自己躺在梅韶的腿上。
梅韶低着头在看手上的什么东西,连他醒了也不知道。
白秉臣顺势扒下梅韶的手,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在看到那颗金珠后,白秉臣的话断了,他有些不自在,“这怎么在你手上的?”
“你背着我和其他人私定终身了?”梅韶垂了眼睛,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你方才醉酒的时候,说这是你心悦之人送你的定情信物,我看了这是岚州的地方纹饰,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找了旁人?”
梅韶一本正经地胡说,准备从白秉臣嘴上撬出些实话来。
白秉臣默了一瞬,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道:“是你。”
梅韶怔住了,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问道:“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白秉臣抱住了他的腰,把脑袋靠在他的腹部,感受着梅韶轻轻顺着自己头发的力道。
“你初次见我是什么时候?”白秉臣问道。
“在我跟着父亲回都的第一年秋天,在学堂里,是我第一次见你。”
“可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白秉臣温柔道:“在我十六岁的时候,你回都的前一年春天上巳日,衔燕桥上,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你在桥下船头,我在岸上柳边。”
那时正是白秉臣被白建业督促课业督促得紧的时候,他又正是十六岁,隐隐生了些逆骨,偷偷从平都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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