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梅韶出去后,白子衿才松了手上的木棍,走到白秉臣的床前。
她盯着白秉臣锁骨上清晰可见的暗红色痕迹良久,眼眶都红了,上前一点一点替他拢合了衣裳,遮住了不堪的痕迹。
“阿姐,我和他是……”白秉臣话说了半句,怔住了。
有温热的水滴落在了他的手上,白子衿居然哭了。
白秉臣和赵祯坦白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找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件事告诉白子衿,可他们姐弟两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又加上他一时真的想不到怎么和白子衿说这件事。
白秉臣和家中的人都不甚亲近,无论是白建业还是吴初芙在白秉臣幼时都没有留下多少切实的关怀,唯独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是真的一心为他着想,一直待他很好。
他可以不管白建业和吴初芙是怎么看待自己和梅韶的关系的,可他却是真心想要得到白子衿的认同和祝福。
他设想过很多白子衿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的反应,但唯独不是现在这样。
“阿姐……”白秉臣握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
“是陛下让你这么做的是吗?”
白秉臣蒙了。
“就像是陛下用景和长公主套住凌澈一样,他是想牺牲你,好让那个登徒子能效忠于他,对吗?”白子衿的手很凉,“是陛下逼你的是吗?逼你委身于他,逼你做去做这种事,对吗?”
白秉臣愣怔之后,慢慢理解了白子衿的意思。
她那样的气恼,原来是以为自己为了赵祯的江山不得以委身于梅韶……
“这与陛下无关。”白秉臣解释完顿了一下,浅浅笑了,“这种私密的事情,若不是真的喜欢,我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去同重锦做呢?”
“真的?”白子衿狐疑地看着他。
“真的。阿姐多虑了,陛下他还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白秉臣轻叹道:“阿姐应该对陛下有这样的信任的。”
白子衿“哼”了一声,道:“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当年要不是他拦着我去救你,你的身子怎么会像如今这样。”
“这也是我要同阿姐说的,重锦他前些日子寻了个偏方,如今我体内的毒已经解了。”
“当真?”白子衿眼睛亮了一下。
“所以阿姐和陛下也不用因此而心存芥蒂了。当年情状本就是为臣之人该做的,阿姐给了陛下这么多年冷脸瞧,也算是足够了。如今我身子好了,这一页也该翻过去了才是。”
白子衿默了一瞬,道:“我总是觉得对不住你,不仅仅是当年之事,还有……要不是我的母亲,你也不会从小没有双亲疼爱,一个人受苦了这么多年,母亲临终的时候很后悔……”
“如果阿姐是在顾虑这个,那就更不用说了。”白秉臣坚定道:“无论是我还是周夫人,这些年来都从未怪过阿姐和许娘子,她只是爱上了一个缘分不到的人,并没有什么错处。所以阿姐也不用自责,我想要阿姐护着我是因为我是阿姐的弟弟,而不是因为阿姐的愧疚。”
“我自然是因为你是我弟弟才护着你的,不然刚才那一棍子早落在你身上了。”白子衿的心情听起来好了些。
“阿姐吓着了?”白秉臣揶揄道。
“能不吓着吗?”白子衿斜了他一眼,道:“这些年你一直未曾娶妻,也没有什么上心的姑娘。突然叫我撞见你的床榻上钻了一个男人,任谁的心也得惊一下。”
“我还以为陛下同你说过呢。”白秉臣笑道。
“他心虚,向来不敢在我面前提你的事。”白子衿摸了摸他的脑袋,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真的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了?我记得你十几岁的一次生辰,偷偷溜去江南玩,被父亲抓回来后还和我说,以后想要找一个江南水乡温婉的、小家碧玉的姑娘,怎么到最后就便宜梅家那小子了呢?”
白秉臣仿佛记得自己似乎真的说过这样的话,他愣了一下,想到梅韶也算是江南的,只是温婉和小家碧玉……应当是靠不上边的,不过他这个样子就极好……
“我总觉得那小子太轻浮了些,你可别是因为被他几句甜言蜜语哄着,一时脑热骗了过去的,要是如此,哪天他欺负了你,你可别来找阿姐哭。”白子衿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殷殷切切地嘱托了半晌。
白秉臣失笑道:“他好歹也是个世家公子,被阿姐说的倒像是个泼皮无赖一般。”
“哪个世家公子会撬了窗户,半夜跑人家床上去。他要是这么对待的是个姑娘,早就被人家家丁打了出去了。”白子衿转念一想,道:“不会他之前也是这么去祸害人家姑娘的吧?”
“阿姐……”白秉臣哭笑不得道:“你也算是打了他了,就别让他在外头披着单衣晾着了,怪凉的。”
“还在外头呢?”白子衿探头看了一眼落在门槛上的影子,道:“现在是夏日,哪里就冷到冻死了他,你别太心软,男人不能惯着的。”
“知道了。”白秉臣朝她露出讨好的笑容,委委屈屈地朝梅韶的方向看了一眼。
白子衿没了办法,拍了拍他的脸,叹道:“行吧,男大也不中留,等着。”
说完,白子衿便往门外去了,梅韶果然还在,正靠在墙上发呆,见到白子衿来,可怜巴巴地垂了他的脑袋。
此时多了一层关系,白子衿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虽说带着自家弟弟被压了的不适在,她也不得不承认,梅韶确实是长了一张讨喜的脸,她想想自己当年初次见赵祯的样子,默默怀疑着白家是不是有着什么见了好看的人就走不动道的血脉在,否则他们姐弟两怎么都栽在了这上面。
心中念叨着,白子衿还是在梅韶的面前做足了一个长辈的模样,淡淡地看了梅韶一眼,道:“你对砚方是……”
梅韶立马表明态度,“我是真的喜欢他。”
白子衿不信任地打量了他半晌威胁道:“本宫弟弟身子不好,你别过了,累着他,平常多顺着他些,别觉得男人就不需要宠着,是被本宫发现你欺负了他,我就……”
“不会的。”梅韶朝着白子衿露出一个笑,“我怎么舍得欺负他。”
梅韶长了一副好皮囊,从小给长辈卖乖讨巧最是拿手,如今故意地要讨白子衿的欢心,笑得乖巧极了,让白子衿都晃了一下神,再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来。
他乖乖地在原地等着,想等白子衿走了自己再进去,等了几息两人都没有动。
“还不进去,让我弟弟等你一.夜?”白子衿没好气地开了口。
梅韶得了首肯,眼睛一亮,三两步从正门正大光明地走了进去,关上了门,喜滋滋地重新爬到了床上。
白秉臣正对着他,被他一抱,装出一副被他吵醒的样子。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横竖都被发现了,我不回来不是太亏了些。”梅韶把头抵在白秉臣的肩膀上,“你是不是在等我呢?”
“没有。”白秉臣嘴上这么说,却把早早就备好了的药油从枕头底下掏了出来,倾倒在手上揉开了,撩起梅韶的衣裳,给他揉那两指宽的红肿。
“嘶——”梅韶故意嚎了一声,“你还撒谎,姐姐都说你在等我。”
梅韶自然地改了口,白秉臣一愣,失笑道:“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真是不要脸?”梅韶蹭了蹭他的鼻尖,赖皮道:“我不管,她准我进了你的屋,就是认同了我和你的关系。我最讲礼数了,就该随着你叫她一声阿姐。”
白秉臣捏了捏他的脸,开玩笑道:“便宜你了,白捡了一个做皇后的姐姐。”
梅韶被他这么一说,倒是起了兴致,“那陛下不也是我的姐夫了?”
“想的倒美。”白秉臣点了一下他的额头,“让陛下叫你一声弟媳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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