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韶眉毛挑了一下,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嘴角溢出一丝嘲笑,“费将军可真会说笑。”
费永昌认真地回望过去,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现在那盏燕窝还没有到席间,我可以随时叫下来命医师去检验,府中给夫人调理身子的医师一直是我找的。”
前半句还像是威胁,后半句却是隐隐绰绰地暗示着什么,梅韶看着他,静默着没有回答。
“只要梅大人想,夫人以后每日都会有一盏这样的燕窝,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你是跟着南阳侯的‘老人’了。”梅韶特意着重了那个“老”字。
费永昌笑了一下,脸上的疤痕随着牵动露出狰狞的一面,他眼中的情绪却是温和的,“想必侯爷也和你说过我的事儿,我的夫人确实是我的妹妹。那个时候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侯爷收留了我,而后威虎山一事,也让我报了仇,侯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自然是难以忘怀的。侯爷当初说能治好我妹妹的病,用的药便是兰夫人现在服的那种,吃了之后会让人记忆混乱,忘记过去的一切,只可惜,我妹妹吃的还不是最终的药方,因此落下了点痴傻的毛病。”
“你知道侯爷的身份,你想要借着兰夫人的手破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你给我一点给刚才给兰夫人下的药,我知道那种药是能唤醒记忆的,对吗?”
“你的妹妹……”梅韶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想要她想起过去的一切,让她清醒地知道自己成了你的妻子?”
“我没碰过她!”费永昌低声喝道,整个人纠结又挣扎,“我只是没有办法,这个城里,整个侯府,都不正常!你要是不和他们一样,便会被当做异类,梅大人是因为什么才进来的,难道大人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我只是想要她不再那样痴傻着过一辈子!别的交易我也不会和你做,你给我药,我替你瞒着,仅此而已。”
费永昌说到最后话语阴狠起来,身上的匪气暴露无遗,梅韶微微低头看他,只觉得他这番暴怒的样子可悲可恨又可怜。
第156章 双生子
像是在梦中一样,兰蕙呆呆地睁大眼,无数的画面走马一般在她脑中一一闪过。
她嫁给任和钰那天的鞭炮轰鸣,满堂贺喜,满目的红霞她是笑着的;她在南阳和任和钰巡视各州时,他会陪着她赶当地的庙会,给她买一个最喜欢的小花灯;她有了他们的孩子后,任和钰便很少出去,一直在府上陪着她。
温馨的记忆一下子被割裂,随之而来的是泥土里的血腥味,是漫天的火光,和不得解脱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兰蕙睁着眼,无声地流下泪来。
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嫁给的人是任和钰,他如松如月,温和又儒雅,是她的青梅竹马,是她自年少便满目倾慕,韶华之时就得偿所愿的翩翩公子。
而不是枕畔这个和她夫君长着一样的脸,却恶心无比,卑劣难堪的混账!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那年的匪寇劫掠,滂沱大雨中,儿子的尸身在怀中慢慢变凉的触感,远处夫君跪在泥泞中,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腥味,穿过记忆再次回到她的鼻端,胃中忍不住阵阵痉挛,她恶心得想要干呕。
兰蕙捂住了嘴,强忍着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她从床上半坐起来,乌发散了半个枕头,手上握着一根簪子,毫不犹豫地扎进了“任和钰”的胸膛。
鲜血染红了她发抖的手,“任和钰”闷哼一声,睁开了漆黑深沉的眸子,他没有半点惊讶,手下用力,握住了她攥着簪子的手,一点一点地拔了出来,温热的血溅在鸳鸯交颈的被子上,染红了鸳鸯的眼睛。
“你醒了。”“任和钰”平静道:“你不该醒的。”
兰蕙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神,害怕得发抖,整个人竭力挣扎着,却逃不开他钳制住自己手腕的蛮力。
“任和钰”看着她恐惧的眼,伸出手想要摸一下她眼角的泪珠,兰蕙一抖,避开了。
“任和钰”深沉的眼眸里起了难以言说的波澜,他强硬地伸出手按住兰蕙的脸,狠狠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珠,轻声温和道:“哭什么?”
兰蕙狠狠地看着他,侧脸避开他的手,死死地咬住嘴唇,低声骂道:“任和铭,你混账!”
任和铭听着她喊出自己的本名,眸色又暗了几分,他抚上她唇,强迫她松开牙关,抹了她唇间的血迹划开,指甲蜿蜒着在她脸上滑下,扭扭曲曲的血痕像是丑陋的伤疤一样附在兰蕙清秀的脸上。
“你别碰我!”兰蕙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任和铭舔了舔嘴唇,手掌按住兰蕙的后颈,死死地压进自己怀中,感受着她纤细的脖子就在他的掌心,只要他想,便能扭断,这种掌控的感觉让他觉得舒适又安全。
他仿佛不知道疼痛,不顾兰蕙的挣扎已经把他没有止血的伤口撕扯得更大,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帘幔中,沉闷得让人呼吸都要不顺。
“夫人。”任和铭目露柔情,缱绻地蹭了蹭兰蕙的乌发,感受着怀中的人在细微地发着抖,耐心哄着,温和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别怕,有什么好怕的呢?你仔细想想,跟着我之后,我有让你哭过吗?你只有想起他的时候,才有数不清的眼泪,给你带来痛苦的是他,不是我。夫人,你喜欢性子温和的,我便是温和的,忘了他不好吗?”
兰蕙只觉得被他包围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栗,听到任和铭的称谓,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失声道:”你没这个资格叫我!”
任和铭眯起眼睛,捏住兰蕙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咬牙道:“你想听我叫什么?叫嫂子吗?”
他尾音上扬,透出轻蔑而嘲讽的意味,“兰蕙,就在你睡着的这张床上,我们云.雨了多少次,你唤过我多少次夫君,现在想撇清关系,做这种清高的样子,是不是太晚了一点?现在我是名正言顺的南阳侯,你就是我的侯府夫人,应当唤我夫君。”
“叫啊!”
兰蕙的脸颊被捏得生痛,她强忍着泪水,眼眶通红,恶狠狠地斜视着他,不发一言。
任和铭失了耐性,揪住兰蕙头发,狠狠往后一拽,痛得她往后一仰。
“叫不叫!”任和铭手下用力,凄厉而尖锐的叫喊声划破寂静的夜晚,在外守夜的费永昌听见动静,跑过来敲了敲门。
“侯爷?”
“进来。”
任和铭的声音比平日还要低沉,强压着怒意,费永昌顿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看到帷幔后的两个影子交叠着,任和铭揪着兰蕙的头发没有松手,一只手伸出帷幔,扔出一根带血的簪子,“夫人梦魇了,去把药端过来。”
费永昌眼尖地看着任和铭身上的血迹,迟疑道:“侯爷,你身上的伤……”
“无妨。”任和铭顿了一下,意有所指道:“把府中的将军都喊到议事厅去,我倒要看看,是谁惊扰了我的夫人。”
没过多久,费永昌端着一碗药回来,透过帷幔递了过去。
帷幔里传来挣扎的动静和闷哼声,任和铭“嘶”了一声,手一甩,空碗砸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费永昌看到任和铭垂在床边的手腕上有明显的两个齿印,咬得都出了血,他正欲出口劝一劝,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把他的话吓了回去。
任和铭阴狠地看着兰蕙,顶了顶被打的脸颊,讥讽一笑,“怎么,现在要脸,要给我哥守节了。我哥死得第二天,你就在我床上了,现在装什么贞洁烈妇?嗯?”
兰蕙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永远不会是任和钰,我会去平都告知陛下,我会告诉天下人,你是个鸠占鹊巢的卑鄙小人。”
她慢慢地从床上跪坐起来,伸手拉着任和铭的手往自己脖子上送,“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再喝药,我会一字一句地告诉南阳的百姓,告诉侯府的部下,你的真实身份不过是个匪寇!”
“哈哈哈。”任和铭低声笑着,眼中充血,“我是土匪?那和我流着一样的血的任和钰就是高高在上的侯爷?凭什么!就凭当年那微不足道的一点运气吗?如果不是被丢在山上,我也是南阳侯府名正言顺的世子,而你,本来也是我的妻!我不过是来拿原本就属于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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