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会议的主角无疑就是加德纳主教与埃塞克斯伯爵约翰·达德利了,这两人在走进会场的时候,都面带微笑地向对方打了招呼,看上去一副云淡风情的感觉。但人人都看得出来,主教的微笑有一丝僵硬,而伯爵也显得颇有些恍惚。
国王坐在御座上,环视了一圈桌边的大臣们,而大臣们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陛下,猜测着陛下将要说的话。
“诸位大人,”看到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国王终于开了腔,“诸位大人,今天我们在这里,是要讨论一些最近的不幸事件所引发的一些严重的问题。”
“这个摄政会议中的一位最显赫的成员,刚刚被指控为弑君的凶犯,他的党羽如今也大多在接受调查。这样的巨大丑闻,已然给摄政会议这个机构的名誉蒙上了巨大的阴影。”
“而由于大量成员的缺席,如今的摄政会议,已经处于无法正常工作的状态,一场改组目前是我们手头最重要的任务。”
众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接下来要谈的才是关键。
“如今这个会议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不仅仅是摄政会议,护国公阁下同时还是枢密院的领袖,王国的首席大臣,如今他无法任职,然而王国的工作仍然需要有人总揽全局。因而我现在指派埃塞克斯伯爵代理首席大臣和枢密院议长,由加德纳主教在一旁协助。”
加德纳主教的脸色一下变黑了,虽然早有预料自己难以得到国王的青睐,但预料是一回事,而亲口听到判决则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在他对面,埃塞克斯伯爵那完美的面具下也只露出了片刻的欣喜,然而喜悦很快被狐疑取代,他看向站在国王身后自己的儿子,向他发出了一个询问的眼色。
罗伯特的眼神有些游移,他低下头,躲开了自己父亲的目光。
伯爵的眼神瞬间变的凌厉,显然他已经猜出了一切。他冷冷地看向自己的一个党羽,向他使了个眼色。
那人本打算对伯爵的眼色视而不见,但那冰冷的目光让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最终还是经受不住那目光,张开了口。“陛下,”他的声音小心翼翼,“既然萨默塞特公爵如今进了伦敦塔,摄政议会也应该推选出一位新的护国公了。”他说完就如同一只被吓坏的鹌鹑一样,在自己的椅子上缩成一团。
国王轻轻敲着自己的椅子扶手,屋子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我认为在这一系列事件之后,摄政议会的合法性已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国王的脸色变的有些严厉,“我父亲在被蒙骗的前提下,立下了一份让杀害他的凶手获利的遗诏。如果他知道真相,想必会做出完全不同的安排。”
众人听上去心里都打了一个咯噔——陛下这番话显然已经揭示了护国公的未来命运。
“如今,将由我来纠正这个错误。”国王说道,“摄政议会在它存在的一年多时间里,给国家带来的仅仅是混乱和分裂,这个机构应当对此负责,因而我宣布摄政议会即刻解散。”
桌边的大人们顿时大惊失色,他们的嘴巴一个个都滑稽地大张着,如同一群被冲上海滩的鱼一般。
还没等有人张口质疑国王此举的合法性,围拢在屋子里的禁卫军就大声鼓噪起来。
“陛下万岁!”站在大臣们身后的士兵们精致冲着坐在他们身前的大臣们的耳朵大声喊叫着,许多人被吓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埃塞克斯伯爵的脸色如今也变得和加德纳主教一样发黑了,他紧紧握着拳头,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我感谢陛下的信任,愿意承担起首席大臣和枢密院议长的责任。”他的表态默认了国王的行动。摄政议会就此解散了,而按照亨利八世的遗嘱,这个机构本该存在到两年之后。
“既然摄政议会已经解散,那么日后主要的责任就要由内阁承担了。”当大家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之时,国王再次开口了,“有鉴于此,我决定对内阁进行改组。”
国王念了屋子里所有人的名字,唯独落下了那个替埃塞克斯伯爵投石问路的人。
那人的脸色瞬间变的如同白纸一样,他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埃塞克斯伯爵,然而对方却根本不看他一眼。
“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敲定,那就进行下一项议题吧。”国王挥了挥手,轻快地说道,“既然如今已经是内阁会议了,就请内阁成员以外的大臣离席吧。”
那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失去了内阁入场券的可怜虫在士兵们冰冷的目光下不情愿的站起身来,一步三回头地从大厅里走了出去。
国王看向仍留在房间里的大臣们,满意地注意到他们脸上的恭顺表情都变的真诚了许多,许多人都战战兢兢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发着抖,害怕一不留神惹恼了陛下,被一脚从权力的舞台上毫无体面地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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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世纪普鲁士的腓特烈·威廉国王曾经非常偏爱高个子士兵,他建立了一只3000人的“巨人掷弹兵团”,其中的许多人都是从欧洲各地被诱拐而来的。普鲁士国王的人贩子游荡在各地,四处搜罗高个子的壮汉:)
第88章 裂痕
当最后一位大臣离开会议室的房间之后,国王朝着庞森比打了一个手势,那壮汉立即鞠了一躬,带领着士兵们从房门当中鱼贯而出。
当大厅里只剩下国王和罗伯特两个人的时候,国王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你去和你父亲谈谈吧,我想他一定很不满意。”
罗伯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也在生我的气吗?”国王看着自己的好友,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失落,“因为我没有满足你父亲的愿望,让他成为新的护国公?你知道我不能这么做,如今摄政议会的声望正在历史的最低点,如果我不趁机解散它,以后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这件事情您早就告诉过我,而我的回答也依然和那时一样——我是您忠实的臣仆,我父亲也是。我们的家族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来自您的隆恩,而您任命我的父亲为首席大臣,已然是无上的荣宠了。在我看来,他完全应当对此感到满足。”
国王点了点头,“话虽如此,可我想还是和他把话说明白了好……毕竟他是你的父亲,如今他一定觉得你和我是一伙的了。我并不希望你们之间闹的太僵。”
“我永远和您站在一起。”罗伯特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看着国王的眼睛,“我想您一定不会对此有所疑问的。”
“我对此毫无疑问。”国王的眼神有些闪躲。如同在转移话题一般,他接着说道,“现在你去找你的父亲吧,趁他的马车还没有离开。你可以把那个好消息告诉他,如果这能让他高兴起来的话。”
罗伯特向国王行了个礼,转身跑出了房门。
国王看着自己好友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果然如此……”他叹了一口气,自嘲般地笑了起来,“父亲啊,您说的对极了,对于君主而言,与其说不能信任任何人,不如说是不敢信任任何人……我们手里掌握着无穷的权力,而这就是它的诅咒,是手握这巨大权力所要付出的代价。”
他环顾了一圈空荡荡的大厅,目光最后落在那把孤零零地摆在桌子一头的御座上。
“这真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位子了。”他轻声说道。
……
罗伯特一路小跑着,飞速穿过如同蜘蛛巢穴一般复杂的走廊,抄近路沿着一条仆人用的小楼梯下了楼,当他赶到门厅时,新任的首席大臣正在登上自己的马车。
罗伯特冲着车夫打了个手势,车夫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按照少爷的命令,放下了手里的缰绳和马鞭。
约翰·达德利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他冷冷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一言不发地坐进了马车,但并没有关上身后的车门。
罗伯特跟在他身后,在自己父亲眼里的凝视下坐进车厢,在他的对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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