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龙(23)
房中无端升起白色的水雾,给这一室旖/旎又添了几分朦胧,敖宸的身影在水雾中渐渐隐去。
上一刻还在杨休房内,下一刻却身处那间幽深阴冷的神庙。
……
“看着我,杨佑。”敖宸哑声说道。
“我是你的神,”敖宸托着他的后脑,逼着杨佑和他对视,“相信我,我会帮你。凡人的欲望污浊不堪,可我是神。”
“我即是天道,我即是天理,”
“我即是你的欲/望,你不必以此为耻,得到神的垂怜,是你的荣耀。”
明明不是这个道理,杨佑崩溃地想着,他的欲/望仍然是凡人般的低贱,却只能用敖宸的理由给自己一个放肆的借口。
他在泥泞的小路上跌跌撞撞,被敖宸引领着走向未知的边界。
他闻到敖宸身上传来的海风的味道,海风吹来了铺天盖地的浪潮,让他无法自控地起落沉浮。
再次醒来,已是夕阳西下。
杨佑未着寸缕,只有一件敖宸的大麾裹着,头靠在敖宸的大腿上,他起身四望,这里已经不是两人缠绵的神庙,而是在那个湖边的一处巨石上。
敖宸已经穿好了衣服,一只腿平放,给杨佑当枕头,一只脚曲起,撑着手臂看着天边的夕阳。
晚风吹来,敖宸的头发在杨佑脸上拂过,他鼻子痒痒,打了个哈欠,大麾滑落,露出光滑的肩头。敖宸抬手替他把衣服拉好。
杨佑知道两人刚刚做了那种事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偷偷看敖宸的脸色,敖宸的侧脸还是和平常一样,冷漠而平静。
敖宸不会轻易为感情和欲望而动摇,不知为什么,这样的敖宸反倒让杨佑觉得安心,好像那件事对两人并没有任何影响,敖宸不会嫌弃他肮脏,也不会就此疏远他。
敖宸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衣服在旁边,帮你洗过澡了,穿好衣服就回去吧。”
果然和平时一样,杨佑看向旁边,衣服都整齐地叠好了,他抱着衣服,敖宸体贴地跳下石块,背过身去不看他。
杨佑穿好衣服,发现自己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若不是后面和腰肢还有些酸软,根本看不出来他做了那档子事。看来,敖宸即便是和他那个了,动作也十分轻柔,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东西。
杨佑跳下来站在他背后,“那我走了?”
敖宸转身替他理了理头发,语气较平常更为温柔些,“回去好好休息,知道吗?”
杨佑点头,敖宸又叮嘱道:“你那个弟弟的事情,和你无关,除了他那个婢女,没有人看见你去了钟灵殿,我已经把你在他房间留下的痕迹都处理了。你只要一口咬定你没有去找他就可以了。”
杨佑没想到敖宸会细心到这个地步,心里感动,却没法说出口,只得点头,继而又想到了杨休,问敖宸道:“那六弟……”
“咎由自取罢了。”敖宸似乎知道前因后果,却不愿意多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快回去吧,再多一会,宫里就会有人来找你。”
敖宸的小天地可以直通御花园,御花园和杨休的寝宫相去甚远,杨佑跑到御花园里开始挖虫,他挖虫喂鸟喂蛐蛐是宫人都知道的事,大半个时辰过去,他掐着时间,刚好有一队太监从御花园巡逻而过,他站起来和人打了招呼,兜着一包虫子往清芳殿里回去。
第19章 (修)
“你去哪了?”丽妃和宫女们都在清凉殿中严阵以待,杨佑刚一踏进宫门就被她逮到了。
“去御花园抓虫了。”杨佑把手里的一包虫子提起来摇了摇。
他手上还有一道为了保持清醒自己划破的伤疤,敖宸帮他粗略地绑了一下,杨佑挽起袖子向丽妃抱怨道:“在御花园里被树刮了一道,疼死我了。”
丽妃闻言赶紧叫他过去,手触着伤口关心地斥责他:“你这孩子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她说着拆下了杨佑包着伤口的白布,伤口的肉泛着白色往外翻,边缘并不整齐,粗看一眼十分吓人。
“傻站着做什么,叫御医啊!”丽妃抬手打了宫女一掌,有个小丫头唯唯诺诺地跑了出去。
杨佑其实不是很疼,看着丽妃为他焦急,心里也不好受。湛芳帮他把伤口绑好。
杨佑道:“母亲,没什么大事,一个小伤而已。”
“要是留疤了怎么办,你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丽妃用力在他另一只手臂上打了一下,“过来坐着吧。”
“好嘞!”杨佑把虫子交给宫女,坐在了丽妃旁边,“伭儿呢?”
“他哪里等得到你?早就睡了。”丽妃正色道,“刚才被你打岔了,我正要问你的话也差点忘了。六殿下不是让人叫你去钟灵殿吗?”
杨佑好像刚刚才想起这个消息,一拍脑袋:“我这不是想着挖点虫子给蟋蟀和鸟吃吗?老六那个蟋蟀肯定也喜欢这些东西的,我想先挖了再去看他,谁知道我竟忘了这回事,玩到现在才回来。”
丽妃松了口气,“没去便好。”
杨佑端详着她的神色,见丽妃似乎有话还没有说尽,便问道:“母妃,老六他出了什么事吗?”
丽妃手里捧着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你去御花园有人看见了?”
“回来的时候正巧遇见了巡逻的公公。”
“这便好,”丽妃心里更放心了,“六殿下他……算了,这事等私下里让湛芳和你说说,你与他没什么关系就好。”
丽妃也好奇杨佑一向和杨休交好,没道理不去赴约,可是他又说自己玩得忘了时间,想想杨佑平时也是个爱玩的人,成天没个正型,这种事情也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丽妃说完便打发杨佑去沐浴,让湛芳过去伺候。
湛芳手上用力给杨佑搓背:“殿下您真是运气好,听下人们说今天陈贵人回宫的时候看见六殿下模样不太好。”
杨佑想起了杨休那一身的情/欲痕迹,拂了一把水淋在肩上,“什么不太好。”
湛芳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着,“听说是和男人做了那个。”
杨佑手指抓紧了浴桶边缘没有说话。
湛芳自言自语道:“听说六殿下好像还是做女子的那一个,宫里不就那些男人能做这档子事吗?也不知道是谁胆子那么大敢勾引皇子。不过我看六殿下的名声也毁了,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和男子搅在一起……”
“湛芳!”杨佑斥道,“慎言。”
湛芳才想起如今的陛下也是同男子搅在一块的人,及时住了嘴,“我就是在殿下面前说一说,别处是万万不敢的。”
“我知道,”杨佑呵止也有私心,他也同敖宸发生了那样的关系,“到底小心些就是了。”
虽说敖宸帮他是为了舒缓药效,可到底两人做了那种事情。那种事情,不该是两情相悦才会做的吗?敖宸对他难道是那种感情?
别说是他了,恐怕敖宸自己都不太相信,光是两个人的年龄就差了好几百年。
可是如果没有感情就做那种事情,和狎妓的人又有什么区别?是他中了招,敖宸不得不被迫帮他,说到底是他害敖宸不得不和自己一起沉溺在凡人的欲望中……
他越想越乱,随手擦了头发就上床睡了。
“对了,殿下,”湛芳帮他盖好被子,“那个八宝袋今天找了一天也没找到,说不定是掉在外面了,您有时间就想想会掉在哪吧。想不到也不打紧,我再给您做一个。”
杨佑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关关句句,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是关关雎鸠,不是关关句句。
杨佑用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眨了好几次眼才将视线聚焦。杨伭穿着绿色的衣服趴在他身边,脚丫翘起,在空中一晃一晃,白白胖胖的脚丫让人想捉住好好掐两把。
杨伭大舌头的毛病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改好,连《关雎》也念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