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洄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里带着几分冷冽。
“喻君酌。”周远洄语气更重了两分。
喻君酌顶不住压力,只能依着周远洄的话。
“慢慢来,不要伤着自己。”
“唔……”喻君酌将脑袋埋在枕头里,不想让自己出声。
他原以为让周远洄帮忙已经是最难为情的局面了,没想到当着对方的面自己动手,那感觉更令人难堪。
尽管周远洄看不见。
但对方的气息却牢牢包裹着他,令他浑身都止不住发.烫。
……
“怎么又哭了?”周远洄问。
结束后,喻君酌失神地抽泣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哭了出来。
“这次我可没欺负你。”周远洄帮他拭去颊边的泪痕,又取了巾帕来帮他清:“自己学会了,往后就不能随便找别人帮忙了,记住了吗?”
“我没有随便找别人帮忙。”喻君酌说。
“嗯。”周远洄扯过被子帮他盖好:“要记住,这世上多得是比本王心思更坏的人,往后别轻易让人骗了。”
喻君酌觉得周远洄话里有话,一时却没想明白是何意。
周远洄伸手摸到烛台,灭了烛火。
帐内陷入黑暗。
喻君酌依偎在他身边,很快便沉沉睡去。
三日后。
两人回到淮郡。
喻君酌刚下了船,远远便看到祁掌柜和祁夫人正候在码头上。
夫妻俩见了他匆匆迎上来,看上去似是欣喜,但不知为何眼底又有些泛红。
“祁掌柜和祁夫人是来码头接人吗?”喻君酌问。
“是……”祁掌柜很少有说不利索话的时候。
周远洄立在一旁听着,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心中已经猜到了答案。陛下到底还是念着兄弟情分,这次没再推脱,给祁家平反的旨意应该是下来了。
“喻少师可还记得船帮当年的遭遇?祁家受到牵连被罚没了家产,昨日有人送来了陛下的旨意……陛下不仅下令归还祁家当时被罚没的家产,还特允观潮商会协助淮王殿下统领淮郡船运事宜。”祁掌柜朝喻君酌道:“祁家当年所受的牵连,今日算是彻底撇清了。”
喻君酌闻言很是高兴,忙道恭喜。
“祁家能有今日,多仰仗淮王殿下和喻少师。”祁掌柜道。
“这是祁家应得的,祁掌柜不必客气。”周远洄语气淡淡。
“今日家中特意摆了宴席,不知淮王殿下和喻少师可否赏光?”祁夫人开口。
喻君酌闻言看向了周远洄,便闻对方道:“正好喻少师很喜欢祁府厨子的手艺。”
祁掌柜夫妻二人闻言很是高兴,引着喻君酌和周远洄上了祁府的马车。
原以为祁府会很热闹,到了地方却发现并没有张灯结彩,也没有大肆庆祝。厨房备了席面倒是真的,满桌都是喻君酌爱吃的菜。
“丰儿出去了尚未回来,不然今日就团聚了。”祁掌柜说。
“祁丰此番帮着寻找侯先生实在辛苦,等他回来我和王爷定会好好款待他。”喻君酌道。
“这算不得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一顿饭吃完,祁掌柜对喻君酌的称呼已经变了,不再张口闭口喻少师:“这几日淮郡天气又凉了几分,你身子不好别受了凉。”
“嗯。”喻君酌瞥见祁掌柜微红的眼眶,心中十分疑惑。
此前他已经习惯了祁家过分的热情,但今日祁掌柜和祁夫人的态度又变了,不再是过分热情,反倒是感慨万千的样子。他都怀疑下一刻夫妻俩就要抱头痛哭。
不过想想祁家终于平反,这情绪倒也说得过去。
“君酌,吃饱了吗?”祁掌柜问。
“嗯,祁掌柜府上的厨子手艺还是那么好。”
“我想带你看一眼东西,可否随我来一趟。”祁掌柜起身道。
喻君酌有些不解,下意识看向了周远洄:“王爷……”
“去吧。”周远洄说。
喻君酌这才起身,跟着祁掌柜去了后院。
在他身后,周远洄那双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一直循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周远洄知道,过来今日,喻君酌就不再是无依无靠的少年了。
祁掌柜带着喻君酌穿堂过院,停在了祁府的祠堂外。
喻君酌记得这个地方,上次他和成郡王一起来祁府,祁丰不知怎么的,非要拉着他进去拜一拜,还说什么来都来了。
要不是祁掌柜拦着,当时他就进去了。
“这里头摆着的,有船帮的故人,也有祁某的亲人。”祁掌柜推开了祠堂的门,转头看向喻君酌:“君酌,进来看看。”
喻君酌拧了拧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周远洄方才没有拦着他,那就说明祁掌柜的举动是对方默许的。他就算对祁掌柜没有全然的信任,但对周远洄却没有怀疑。
于是他只犹豫了一瞬,便提步进了祠堂。
祁掌柜取了香递给他,喻君酌眸光在屋里的排位上扫过,不由一怔。
祁家祠堂正中偏左的位置上,摆着一个单独的牌位,上头写着一个他很熟悉的名字。喻君酌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凝神仔细瞧了一眼,没有错……那是他母亲的名字。
祁小婉。
“祁掌柜,这位……”
“那是我妹子,十六年前船帮出事时,她正怀着身孕。”
喻君酌心头一震,看向祁掌柜,眼底满是错愕。
“后来……”
“后来怎么了?”喻君酌颤声问道。
“后来她难产,生下了一个男孩。”
“十六年前,十六年前……”
喻君酌怔怔看向那块牌位,忽然明白了什么。难怪祁掌柜第一次见他就那般反常,还时不时关心他和周远洄的婚事,祁丰第一次见他时还不怎么客气,隔了一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难怪周远洄带他从大营回淮郡的第一日,去的是观潮商会……
过去种种的不寻常,这一刻仿佛都有了答案。
“你是……”喻君酌看向祁掌柜。
“孩子。”祁掌柜看着眼前的外甥,不由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喻君酌眼泪夺眶而出。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这么唤他……
另一边。
谭砚邦从祁府接回了自家王爷。
但他家王爷一直沉着脸不做声,看起来颓丧又阴郁。
谭砚邦当然知道原因,昨日京城的旨意下来时,他就料到过会有这一天。
祁家终于得到了想要的清白,祁掌柜当场认了外甥,拿出那和离书签字画押,自此淮王妃又变成了喻小公子,和他们淮王府再无干系。
“王爷,说不定王妃……”
“闭嘴。”周远洄不太想听他说话。
“那,咱们回将军府吗?”
“不回。”
周远洄身上戾气无从发泄,不想回去吓到周榕。
“那王爷想去哪儿?”谭砚邦也不知该找个什么地方,让自家王爷发泄一番。他脑子飞速运转,试图在淮郡找到个冤大头,否则王爷这怒气说不定就会落在他头上。
一炷香后,周远洄带着谭砚邦出现在了郡守府。
郡守大人那日带着人去将军府走了一遭,事后知道淮王殿下还活着,整日胆战心惊,生怕对方找上门算账。没想到,躲了这么久,还是没躲过这一劫。
不过他很聪明,在门房通报淮王大驾时,他着人把高尚书和杜侍郎叫了过来。既然人是一起得罪的,不能让他一个人受过。
又过了一炷香后,高尚书和杜侍郎齐齐出现在了郡守府。
周远洄一言不发地坐在厅内,身边站着谭砚邦,活像是阎罗王身边守着个黑无常。
郡守和高尚书、杜侍郎立在厅中,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像极了伸着脖子等待发落的死囚。其实那日从淮王府出来他们就后悔了,偏偏那日他们猪油蒙了心,要去惹这大渝最不该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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