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洄耐心听着,手被攥得发烫。
他忍不住想,除去那几次半是诱哄半是逼迫的“圆房”,这应该是他们成婚以来最亲近的一日,而且是喻君酌主动的。但他又觉得,或许也是最后一日。
就这样,喻君酌陪了他大半日,直到夜里他洗漱完准备休息。
“你想说什么,可以开口了。”周远洄道。
“唔?”喻君酌不解,他今天说得够多了,嘴都说干了。
因为体会过看不到东西的感受,所以他无论看到什么都想告诉周远洄,以便减少对方目不能视的惶恐。
但周远洄似乎不是这么解的。
“你是终于想通了吧?”
“想通了什么?”喻君酌茫然。
“你若是想走,不必特意哄本王高兴,昨晚本王说的话一直作数。”周远洄道。
“可是我今晚没打算走。”喻君酌立在榻边,带着商量的语气:“王爷能不能往里挪一挪,给我腾点地方?”
周远洄仿佛没听懂他的话,坐在榻边没动。
“我睡里边也行。”喻君酌爬上榻,径直越过周远洄睡到了里侧。
“你……你要干什么?”周远洄问。
喻君酌:“陪王爷睡觉啊。”
周远洄:……
第44章 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喻君酌十分坦然。
他怕周远洄看不见不方便, 甚至贴心地掀开了被子等着人躺下。
周远洄拿少年一点办法没有,只能深吸了口气,躺在旁边。
“哎呀, 差点忘了灭烛台。”喻君酌手脚并用地从周远洄身上“爬”过去,伸手按灭烛台, 又手脚并用地“爬”了回去。
短暂而紧密的身体接.触,令周远洄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然而不等他心跳恢复,始作俑者便心安得钻进被窝躺好了。
黑暗中, 不见丝毫微光。
但周远洄鼻息中还残存着少年身上的淡香, 耳边是对方清浅的呼吸, 这无不昭示着眼前空旷冷寂的漆黑里,有另一个人在陪着他。
“王爷,你睡了吗?”喻君酌小声问。
“嗯。”周远洄沉声应了一句。
“睡了怎么还能听见我说话?”喻君酌的手在薄被底下窸窸窣窣摸索了半晌,找到了周远洄的手, 握住。
周远洄心口猛地一跳,任由对方握着。
但他很快发现, 喻君酌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又想做什么?”周远洄忍不住问。
“烛火熄了, 屋里太黑,我有点害怕。”喻君酌指尖在他虎口的伤疤上来来回回, “知道王爷在旁边,我就不怕了。”喻君酌不怕黑, 他只是觉得周远洄会因为失明而不安, 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存在。
周远洄掌心摊开, 半边手被牢牢抓着。
他的手很热, 喻君酌的手很凉。
秋夜冷寂。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
喻君酌的呼吸渐渐均匀,手上力道也松了。周远洄在对方放开手的刹那, 翻过掌心将那只手牢牢攥住,渐渐的,喻君酌的手也就不那么凉了。
周远洄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漆黑。
他告诫自己,不该贪恋什么,也不该把人攥在手里。
可真让他把人撵走,他又舍不得。
睡着的人大概是觉得冷,身体时不时就朝着热乎的地方靠。一开始还只是挨着周远洄,后来睡着睡着就变本加厉,整个人都缠了上来。
周远洄是领教过的,上次被喻君酌缠得天不亮就去洗了冷水澡,这次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无奈把人从自己身上摘下来,手不小心触到少年后腰时,下意识量了一下。喻君酌还是太瘦了,养了这么久身上也没长出多少肉,腰腹薄薄一片,也难怪手脚都这么凉。
“唔……”喻君酌手脚又开始乱来。
周远洄只能把人翻了个面,从背后环住,将少年手脚都拢紧。
喻君酌动弹不得,总算老实了。
一连数日,喻君酌都这么“缠着”淮王殿下。白日里寸步不离,入夜后就仗着自己睡得熟把人当暖炉使。
“王爷,今日用饭要不要叫着榕儿一起?”这日一早,喻君酌问道。
周远洄失明后,很多原本简单的事情都变生疏了,喻君酌怕他好面子,于是前几日用饭的时候都是自己陪着,不让别人在场。
但昨日他发觉周远洄已经能很熟练的使用碗筷,哪怕看不见也能很从容的应付吃饭这件事,这才提出来让周榕一起。
“嗯。”周远洄并未反对。
早饭时,喻君酌便让人把周榕带了过来。
经过此番,周榕变得越发懂事,用饭时又乖又省事,几乎不用人照顾。
“先前不是说要给榕儿找先生吗?昨日刘管家已经打过招呼了,今日先生会来将军府先教榕儿一堂课试试。”喻君酌朝周远洄道:“一会儿,王爷要不要一起旁听?”
一旁的周榕一脸期待地看向父王。
却闻周远洄道:“不必了,你去吧。”
周榕有点失望,却开口道:“榕儿自己去,哥哥陪着父王。”
“不必。”周远洄语气放软了些,解释道:“父王正好要找谭将军聊公务。”
喻君酌原以为他不想陪着是不愿见外人,听说他是找谭砚邦聊公务,这才放下心来。营中的公务想必已经积压了不少,虽说谭砚邦和章献他们都会处,但周远洄愿意主动过问,这是一个很积极的表现。
“好,那用过饭我先送王爷去书房。”喻君酌说 。
“嗯。”周远洄淡淡应了一声。
一家三口用过早饭,喻君酌牵着周远洄把人送到了书房。
周榕原本在一旁跟着,但很快被周远洄抱了起来。
这是周远洄失明后第一次主动抱周榕,小家伙受宠若惊,搂着父王的脖子蹭了又蹭,像只撒娇的小猫。
谭砚邦被叫到书房时,又惊又喜。
他还以为自家王爷当真会一蹶不振,没想到短短几日,对方就恢复了从前的气势。周远洄穿着武服坐在书案后头时,谭砚邦甚至有些恍惚,觉得王爷压根就没有失明。
“营中如何?”周远洄问他。
“回王爷,营中一切如常。您刚中毒那日,王妃特意提醒过属下,让属下安抚大营里的儿郎,并提醒章献加强巡防。章献前几日传来消息,说营中有弟兄得知王爷中毒一事后,扬言想替王爷报仇,但后来都被他安抚住了。”谭砚邦道。
“淮郡呢?”周远洄又问。
“出事当日,王妃便让属下去知会过巡防营,城中亦有水师的人,各处都相安无事。郡守大人虽然来将军府走过一遭,但被王妃撵走后也没敢乱来。”谭砚邦道:“至于使团的人,王妃命属下派人扣押在了驿馆。”
周远洄垂眸不语,看不出情绪。
“几日前,王妃放走了上官靖,让他去东洲寻找忘川的解药,说是以一月为期。”
“一月为期?”周远洄抬眸,他虽然失明了,但眸光还是带着惯有的压迫感。
“王妃原话说的是,若上官靖能找到解药,大渝和东洲就能继续和谈。否则,否则他会命水师杀了使团的人祭旗,再让水师打过玉沧。”谭砚邦说这话时,不由带上了几分慷慨激昂的语气。
周远洄眉头微挑,有些惋惜自己没能亲耳听到这一幕。
“王妃当真这么说?”
“是啊,王妃一直在替王爷寻找解药,先前去了好几趟观潮商会,总之能想到的法子他都让人去试了。”谭砚邦道。
“嗯。”周远洄敛去眼底的情绪,开口道:“笔墨。”
谭砚邦闻言忙找出纸笔,又帮周远洄磨了墨。
周远洄从谭砚邦手里接过蘸了墨的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半晌后,他将笔递给对方,开口道:“你来写吧。”
“是。”谭砚邦赶忙接过了笔。
“问陛下,祁家当初被船帮牵连一事是否该有定论了?”周远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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