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君酌点头应下,如今他已经习惯了祁家人的性情,不会像一开始面对祁掌柜时那么无措。
成郡王抱着周榕跟在后头,表情十分复杂。有人待自家嫂嫂好,他自然是高兴的,但祁家人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迎接久别归家的儿子呢。
“祁丰,你跟管家说,去库房里多取些滋补的东西送到喻少师府上。”祁夫人吩咐道。
“夫人不必客气,我瘦是天生的,吃多少都不爱长肉。”喻君酌解释道。
“你这哪里是瘦,气色也不好,眼圈都发青,是不是夜里也睡不好?”
“呃……”喻君酌耳尖一红,登时有些讪讪。
他总不能说昨晚是为了帮周远洄才折腾到后半夜吧?
一旁的祁掌柜见状开口道:“喻少师难得来一趟,让丰儿带着他四处看看。”
“对。”祁夫人忙指使祁丰,让儿子带着喻君酌在府里转转。
喻君酌进门时看到祁府院中摆了个很大的船舵,因此对祁府很感兴趣。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少了成郡王和周榕,于是几人一道参观起了祁府。
厅内,只剩祁家夫妻二人。
祁夫人眼眶一红,忍不住落了泪。
她与喻君酌的母亲祁婉自幼相识,直到对方嫁入喻府,此后再也没能见上一面。
“他和小婉长得太像了,我一见了这孩子……”祁夫人掩着唇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夫人莫哭,一会儿孩子回来见着,该生疑了。”祁掌柜提醒道。
“你去找过淮王吗?让他把君酌放了,大不了咱们多赔些银子。”
“此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淮王殿下对君酌有心思,再多银子也无用。”
祁夫人想了想,问道:“方才那孩子就是淮王世子吧?”
“嗯,我看那孩子与君酌倒是亲近。”祁掌柜道。
“孩子的母亲呢?”
“不知道,只听说是淮王五年前在南境带回来的。”
“万一将来孩子的母亲找上门……”祁夫人叹了口气,显然也不满意这门亲事:“谁知道淮王对那孩子的母亲有没有情分,将来人家找来了,是让她做妾,还是让君酌做妾啊?人家的孩子都是世子了,君酌又不能生。”
祁夫人越想越烦躁,又忍不住张口骂起了永兴侯:“当初就不该让小婉嫁给那个姓喻的。”
“别生气了,一会儿你切记不要当着君酌的面说错了话,免得他起疑。”祁掌柜道。
“怎么不直接认了他?”
“再等等吧。”
祁家当年的案子尚未有新的定论,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喻君酌扯上关系。尤其东洲和谈也没结束,万一出了什么岔子,祁家的处境说不定会很被动。
这么多年来,祁掌柜都没帮衬到这个外甥,这种时候自然不愿冲动。
另一边。
祁丰带着几人在祁府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祠堂里。
“要进去看看吗?”祁丰问喻君酌。
“祁丰你有病吧?你家的祠堂我们看什么呀?”成郡王打断道。
祁丰并未与他攀扯,而是开口道:“当年东洲构陷船帮时,我家虽然没有被落罪,但船帮不少无辜的人都被牵连了进去。这祠堂里有一些牌位,都是船帮里的人。”
喻君酌一怔,不禁想到了归月阁。
周远洄就曾将营中一些无人祭拜的将士牌位,请进了归月阁。
没想到祁府竟然也有这样一个地方。
喻君酌立在门外看着祠堂的方向,不知怎么的,心口忽然有些发闷。那感觉很奇怪,他一时也说不清楚是难受还是什么,就像是心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一般,丝丝缕缕的有点闷痛。
“来都来了,我进去上柱香吧。”喻君酌道。
祁丰没有说话,正打算带着人进去,却被匆匆赶来的祁掌柜阻止了。
“喻少师,饭菜备好了,过去用饭吧。”祁掌柜说着瞪了祁丰一眼。
祁丰没敢吱声,他家祠堂里摆着姑姑的牌位,表弟若是瞧见说不定就能认出来。
他一个少年顾不了父亲那般周全,他就是想跟表弟相认。
喻君酌这顿饭吃得很满足。
祁府的厨子确实不错,做得菜都是他爱吃的口味。
将军府里的厨子手艺也没得说,但喻君酌在养身子,平日吃什么喝什么都有限制,太油腻辛辣的不行,口味都是偏清淡的,所以他在将军府反倒吃不了太痛快。
“喻少师吃得可好?”祁夫人问。
“嗯,多谢夫人款待,来日……”
“来日你想吃了,随时过来便是。”
“好。”喻君酌这次并未推辞。
说不上为什么,他挺喜欢祁府的氛围。
许是因为他从未感受过家庭的温暖吧,这种热热闹闹的场面,让他觉得很温馨。
从祁府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周远洄也不知是何时过来的,正骑在马上等在祁府门口。
见到祁家夫妇,淮王殿下翻身下马回了个礼,这才看向喻君酌。
“王爷怎么来了?”喻君酌问。
“本王正好从驿馆回来,路过来接你们回去。”
“驿馆什么时候经过这里了?”
“本王绕了一圈,这不就路过了?”
周远洄翻身上马,正想弯腰把人捞上马背,却见喻君酌后退一步,钻进了马车里。周榕一看喻君酌进了马车,便也不愿骑马,跟着进了马车。
无奈,最后只有成郡王陪着自家二哥骑马。
兄弟俩并肩骑着马跟在后头,周远洄的目光一直落在前头的马车上。
“二哥,你和嫂嫂是不是吵架了?”成郡王问。
“谁说的?”周远洄道。
“没人说,但我瞧着嫂嫂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那回府以后,我再去哄哄他。”周远洄想了想,问道:“祁家人朝他说什么了吗?”
“没说特别的,不过我感觉他们一家人都有点怪,对嫂嫂太热情了。按说祁掌柜和二哥是上下级的关系吧?他给你造船,你给他银子。但他们对嫂嫂的态度,让我忍不住怀疑他们这家人别有用心。”
“你整日和祁丰厮混,你觉得他如何?”周远洄问。
“大傻子。”成郡王道。
“坏吗?”
“坏倒是不坏。”
“此事不要在王妃面前提起,往后你会知道的。”
“哦。”
成郡王一脸好奇,却没敢多问,因为他感觉二哥今天的心情并不好。
马车回到将军府时,喻君酌领着周榕去了书房。这间书房和周远洄办公的书房并不在一处,是他专门让刘管家收拾出来的。
周远洄跟在后头进去,见喻君酌正带着周榕一起润今日刚买回来的笔。
“今日回来怎么不和本王一起骑马?”周远洄问。
“我不想骑马。”喻君酌说。
周远洄走到他身边,眸光落在他手腕的淤伤处,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手上这伤是怎么回事?”
“……”
喻君酌没有做声,但周远洄很快反应过来了。昨晚他太久,喻君酌中途累了想跑,他一时没留意力气大了些,把人弄伤了。
“过来。”周远洄去取了伤药来。
“我自己来。”喻君酌伸手去接,却被对方反握住了手。
蹲在一旁润笔的周榕仰着小脸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捂着小嘴笑了。昨晚他看哥哥不高兴,还以为对方和父王吵架了,幸好没有。
“还疼吗?”周远洄指尖沾着药膏,在他手腕上轻轻抹开。男人指腹上的薄茧刮过他手腕上的皮肤,有点烫,也有点痒。
“不疼了。”喻君酌说。
“下次可以提醒我一句。”
喻君酌身体一僵,心道怎么还有下次?
“还在生本王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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