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压抑在心底的幻境不由自主地缠绕上来,浮思游念如同靡荼妖花的藤蔓般编织成网绞紧了他,他着了魔般的手情不自禁悄悄抚上那柔韧的腰。
“阿季,待会儿门口那几个走了,你就去报官。”轻柔的气息缓缓拂到魏瑄颈边,
他刚被撩起的邪火,猛地像被浇下一场冷雨,他急问:“那你呢?”
“我呆在这里,牵制他们。”萧暥道,
官府会有效地外围设卡,疏散百姓,捉拿蛮子。但是在此之前,不能让蛮子走脱了。
“永安府离这儿近,我带他们遛个弯的工夫,府兵应该就到了。”
他当遛狗了。
魏瑄刚想说话。
“你们怎么不动?”那汉子百忙中嚷道。
“在学了。”魏瑄赶紧道。
随即敏捷地一个翻身将萧暥压下,不容置喙道,“我留下,你走。”
萧暥哪里肯被侄子压在下面,太跌份了,随即回身就要反压。两人在地板上翻滚起来,大有谁打赢了谁说了算的意思。
“你们是打架还是睡觉!”那大汉忍无可忍吼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有点响,魏瑄和萧暥顿时都安静了下。因为他们感到了地板低微地震动了一下。
这是久经沙场的人特有的敏锐感官。黑暗中他们就像两只警觉的兽,虽然彼此碾压撕咬,互不服输,但是耳朵却不约而同都竖了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暗门口传来轻微的吱嘎声音。
“快!”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件事。
灯烛幽暗,他们都戴着面具,未必能认得出来,而且旁边还有一对掩护。
萧暥没工夫再抢上风了,他一咬牙躺在席上,就当……做仰卧起坐罢。
随即他的目光就落到上方的哈士奇面具上。
萧暥又生无可恋地想,就算是装的,但带着面具干,怎么觉得有点鬼畜啊?
小魏瑄不会真有什么诡异的爱好吧?毕竟历史上的武帝确实挺鬼畜的。
他不知道此刻面具之下,魏瑄眉心的焰芒如火苗攒动,漆黑的双眸如无尽的夜潮翻涌。
幻境已再也不受控制地延伸开来。
潜龙局的宝船,美景良宵。
红烛照着罗帐深深,四角挂着华丽的宫灯,鎏金炉正升起氤氲的香雾。
萧暥躺在锦榻上,帐幔四周垂挂下无数的面具。
江上风高浪急,船随着波浪剧烈晃动,
无数面具在灯火掩映中晃动起来,发出琳琅的声响,像无数人在嬉笑。此起彼伏间,又像无数张脸,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重叠在一起,编织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萧暥脸上也戴着一张面具,花神的面具。
面具遮住了绝世的容颜,长发如流墨丝缎般铺散在锦榻上,映着玉色的肩颈,他微微仰起下颌,展露出曲线悠扬的颈项。一缕胭脂色的花蔓从后颈处悄悄伸展出来,宛转旖旎,往下越过到精妙的锁骨,蔓延到光洁匀实的胸膛。
魏瑄的手指情不自禁沿着绣纹伸展,从玉色的胸膛到精窄的腰身,一寸寸剥去纤薄如翼的衣衫。皎洁的肌肤美如琢玉,一览无余地展现在眼前,任凭靡荼妖花绽放出一片醉生梦死的绝丽。
魏瑄俯下身,尽情品尝一场极乐的盛宴。
……
幽暗中,萧暥只觉得颈侧被一只小动物痒痒湿润地舔了一口。
“唔……不对。”
这孩子是不是晚上没吃饱啊!
两人都带着面具,萧暥看不清魏瑄的神色,只觉得他的指尖热度惊人,但手下的动作却又精确至极,带着不容抵抗的强势。
萧暥心中叫苦不迭,演个戏不用那么逼真罢。
就在他一把握住那好奇地探索的手时,鼻间又敏锐地闻到蛮人身上的气味,如旖旎艳色中暗藏的一线杀机。
萧暥此刻一边要管住魏瑄魂不守舍游走的手,一边要留神门口的蛮人,可谓苦不堪言……
画舫幻境中,波光荡漾在红烛昏罗帐间,水色潋滟浮动在细腻如玉的肌肤上,纤细的花蔓勾连缠绕,绽出一朵朵柔淡的嫩蕊。魏瑄像被蛊惑住了般俯下身去。
饮酒吃花,风流妙趣。
“阿季,别,这不能吃。”萧暥手忙脚乱。
他一会儿想,这孩子是不是喝醉了?
一会儿又想,那几个蛮子怎么还不走?当小电影看了吗?
由于他和魏瑄都带着面具,这场景显得格外诡异。
就在他手忙脚乱,顾此失彼之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金声。
那几个蛮人听到后蓦然怔了怔,转身离去。
金声和军中退兵时常用的击钲声极为相似。一时间如金戈铁骑狼烟四起,击碎了声色犬马的梦。
魏瑄也猛地惊觉,幻境如海潮退去。
萧暥趁机迅速脱身出来,拉起衣衫。
“阿季,怎么样了?”
拨开他的面具,暗淡的灯光下,魏瑄幽长的睫毛上像是凝着夜露,摇摇欲坠,眼色盈盈间更是氤氲迷离,茫然道:“我刚才做了什么?”
萧暥见他楚楚可怜的样子,算了算了,不就是被啃了几口。大概孩子没吃饱,酒醉后梦里磨牙呢,果然空腹喝酒要不得。
“不怪你,这酒后劲太足。”萧暥敷衍道,
“你们还楞着做什么。”一旁那汉子已经跳起来抄起衣裳,就拉着那女子往外跑,“这声音是官府来查房了,你们还不快跑!等着做徭役吗?”
一出暗室,就见外头灯火晃动,人影缭乱。一队队甲胄鲜明的府兵开进游廊,正将游人往南北两堤处驱散,并迅速搜查各个雅间,捉拿偷欢客。
带队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将领,方脸阔额,眉如刷漆,甚是威猛,正是永安府令孟秩。
其实孟秩入夜前就接到了线报,这伙北狄人潜入了杜蘅堤到白蘋洲一带,但是碍于此间游客甚多,因此以例行检查捉拿偷欢客为名,先行驱散游客。
不知道为什么,萧暥对此人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用力想了想,脑阔有点疼,遂放弃了。就在这时,他眼尖地在人群后发现了刚才那几个北狄人。
他们已经随着人流走到了哨卡前,手按在腰间凸起的刀柄上,臂膀上肌肉紧绷。
孟秩一挥手,几名府兵立即围拢上去。
孟秩脚迈着方步,眼睛精光聚敛,威严道:“照身贴。”
他话音未落,空中一道弧光掠起,锋利的弯刀带着强悍的力道狠狠劈下。
孟秩早有预料,稳稳举起重剑一格,剧烈的金铁震鸣声在寒夜里震响,火星激溅。
紧接着,人群中又有七八个壮汉抽出弯刀扑杀过来,四周的府兵当即迎上,刀剑交织出一片混乱的炫光。
一时间,长堤上,灯笼晃动,刀影纷乱,人群在惊呼中四下奔逃,好在之前已经疏散了大部分游人,没有造成踩踏和落水。
孟秩甚是威猛,几个回合之后,手中的重剑劈开弯刀,刺入那北狄壮汉肋下,几乎透骨而出。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北狄人愣了愣,庞大的身躯轻微晃了下后,竟一把抬手握住了锋口。
孟秩手中重剑一时不及抽回。就在这一刻,致命的袭击骤然而至!
孟秩感觉到一道犀利的劲风从背后劈来。
他豁然回头,锃亮的弯刀疾旋而来。
他瞳孔骤然一缩,已来不及闪避。
就在他只有等死时,忽然面前一道犀利的寒风荡起。
如银月色下,长剑如雪,剑锋悄无声息地沿着弯刀如弦般的刃,滑出了一道轻寒的薄光。
孟秩暗暗心惊,他行伍出身,深知这一剑看似轻灵,却截住了千钧之力,刀剑相击瞬间竟射出绚烂的火星。
随即那人手腕灵活地一翻,剑风顺势一荡,在北狄士兵的腕上勾出一道淡淡的血线,随即咣当一声,沉重的弯刀落地。
蒙挚看得惊心动魄,按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豁然抬头间,灯影下出现一张笑眯眯的狐狸面具,他刚想出口的一句‘壮士’吞了下去,顿时,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萧暥的长剑是在刚才混乱中捡来的。那些公子哥儿配着剑出来装腔作势抖威风,一旦遇到事儿,跑得个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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