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徽他们为何要拖到五月以后?
因为五月以后,仙弈阁之事中负伤在家休养的盛京系官员就要陆陆续续回来上班,柳徽他们就不缺人手了。修筑关城有油水捞,他们不排斥修筑关城,只是不想让这块肥肉被中书台抢去。
但若是让盛京系这帮子人来负责工程,肯定偷工减料、中饱私囊,再搞出个豆腐渣工程敷衍了事,工期更是猴年马月了。
他目光默默掠过殿上众人,看来他不说话,他们真把他当吉祥物了。
杨覆言之凿凿:“目前百姓疲惫,府库空乏,更兼春耕在即,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廖原也叹气道:“稼穑乃国之根本,铸城乃千秋之利,两者皆为紧要,但若分轻重缓急,宜先保障春耕,再修关城。”
廖原不属于任何派系,他的意见基本可以代表朝中大多数官员的想法。朝堂上的风向已慢慢往盛京系的一边偏移。
众臣纷纷道:“还是先春耕,再铸城,两不耽误,更为稳妥。”
“铸城利在千秋,但不急于一时啊,如果七月酷暑,那么就干脆等到秋风起时,再铸城也不迟。”
换是以往,萧暥能等,但明年就要和北宫达决战,决战之前,暮苍山关城必须完工,等不起。
眼看再这样争论下去,暮苍山关城又要搁置了,萧暥按着酸痛的老腰,道:“我倒是有个办法,暮苍山关城可立即开工,耽误不了春耕。”
闻正目光立即锐利地射过去,之前萧暥发言,就把征兵大事给搁下了。此人又有什么馊主意?
云渊也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萧暥看向江浔,朗声道:“江府尹,你京兆尹的大牢里还关着多少人?”
江浔道:“年前事变,共抓获六百三十七人。”
他这话一说,杨太宰柳尚书等人的脸色顿时都不好看了,这是年前夺城之变被关押的人犯,里面不乏有他们的私兵门客。为了避嫌,他们顿时都闭口不言了。
萧暥又道:“京兆府我去过,没那么多牢舍罢?”
江浔道:“确实牢房不足,我另建了一批棚屋,四周以栅栏相围,但这非长久之计。”
“那监舍的问题我就替你解决了。”萧暥偏了偏头,遥遥冲他道。
众人恍然,原来他是打的这个主意!让刑徒们去修城!
“这倒是个办法!”宋敞脱口道,“这些犯人中不乏高大强壮、好勇斗武者,正好以为役使,修筑关城,就不用征调民力了!”
云渊也点头道:“古来倒也确实有让人犯罚征劳役之先例。”
众臣议论纷纷。
有人道:“但人犯也只有六百余人,劳工还是不足啊。”
萧暥目光清亮,“这好办,最近趁着阖城大索,把城中的地痞泼皮也跟着查一查。”
他这是要乘机抓劳力。把大梁城里的地痞无赖凑一凑,也够个加强连了。反正这些人力气没地方花,都给他铸城去!
“这些人平时鱼肉乡里、欺压百姓,正好让他们去铸城!”宋敞击掌道。
萧暥颇为会意地隔空朝他眨了眨眼,天然挑起的眼梢露出一丝小狐狸般的狡黠。
宋敞心头忽然像被一只不安分的爪子又酥又痒地挠了一下,他呼吸一窒,立即移开目光,正色道:“如此半余劳工就有了,可以先开工,余下的就像柳尚书说的,等农忙结束再慢慢征集。”
萧暥见他友善的示好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可见宋司丞虽然认可了他的意见,却不稀得看他一眼。萧暥心中叹气,到底这些名士不比军中老铁,终究是看不上他的,更不愿意与他为伍。
他又蔫头耷脑地缩了回去,只觉得腰背更酸痛了,大殿上冷风吹得他手脚冰凉,连肚子都开始饿了,唔,快到中午了吧?没想到上朝比打仗还耗体力。
结果征兵之事讨论了小半个时辰没有定论,这筑城之事三言两语就定了下来。
退朝后,萧暥径直出殿,反正朝中官员们人人对他如避蛇蝎,他也不为难为别人。
已是正午,早春的阳光照着含元殿前的玉阶,众臣们一边议论纷纷,一边慢慢步下台阶,唯独萧暥无人同行。
萧暥脚下生风,早已经穿过含元殿前的广场,跨过光武门,紫色的袍服在风中猎猎飞扬,赶着去食堂能不快嘛!
宋敞遥望着那背影,洒脱又孤独。
“则远,在看什么?”闻正凝眉道。
“没什么。”宋敞立即收回目光,延手道:“闻兄,请。”
闻正点了下头,走向光武门,薄寒的阳光将几簇枯枝投在空寥的宫墙上。
***
午后,朱璧居。
彩漆戗金玄鸟盘中盛放着各色华美的布料,这是今春江南运抵的最新的绉绢锦缎。自从广原岭匪患平定,南北财货通衢,往来不绝。
春衫的图稿已完成,进入选料的阶段。
容绪讲究地拈起面料的一角赏看色泽。
杨覆道:“今日早朝,中书台提出征兵十万被我等驳回,真是痛快,看来云大名士说的话,也不见得都是金科玉律,不容辩驳。”
容绪漫不经心泼了瓢冷水:“杨太宰言重了,征兵只是暂时搁置,谈何驳回?”
“搁置才是妙处。”柳尚书啜了口茶,慢条斯理道:“云先生德高望重,今日初次上朝,所提之倡议就被我等就驳回,必会触怒士林和那帮清流,攻诘我尚书台欺人太甚,而如今这以搁置,妙就妙在没有结果、不了了之,这一搁下就是几个月,几年,大家都心照不宣。”
容绪道:“但我听说,搁置征兵是萧暥的主张。诸位不怕其中有诈?”
“他常年都在打仗,不谙朝政,他若能诈我等,老夫倒要对他刮目相看了。”柳尚书不以为然。
杨覆道,“大殿里冷,双方为征兵争执不下,萧暥坐不住了,我看他病恹恹的,急着下朝,故而提议搁置征兵,真是全无大局观…”
没等他说完,容绪立即招来管事,“去,准备些滋补药品。还有这些江南新到的锦缎,给将军府送去。”
“容绪先生对萧将军真上心啊。”杨覆作态道,一边拢袖去拨弄在琴案上睡得四仰八叉的苏苏。
容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别碰我的猫。”
杨覆哂笑道:“如此丑的猫,先生还当个宝物…”
他话没说完忽然尖嚎了一嗓子,仓皇掩住袖子,手臂上三道血爪印。
苏苏虎须炸起,气鼓鼓地从琴案上跳了下来。
容绪叹气道:“告诫过杨太宰不要碰它,这猫听得不别人说它坏话。”
杨太宰眉头狂跳,“这……这杂毛小畜生听得懂人话?”
容绪面露不悦:“此猫名为招财猫,不是什么杂毛畜生。”
他说着吩咐家仆取了一匹柔软的春绸给杨太宰包扎伤口,随口道,“苏苏损坏了杨太宰的衣袍,这箱锦缎赔与杨太宰制作袍服。”
杨覆愕然,大手笔啊!一箱江南的春锦随随便便送人,到底是盛京商会的主人,当真出手阔绰。
“容绪先生太客气了。”杨覆嘴巴都合不拢了,又看了眼苏苏又秃又乱的脑袋,忽然觉得顺眼不少,“当真是招财猫?”
至少给他招来了一箱子价值不菲的春锦。
“此猫招财进宝,我经商之人,当然要当个宝贝了。”容绪说着,又漫不经心道,“不过我这些小生意入不了诸公之眼,暮苍山关城的营造才是大买卖。”
听话听音,他这话一出,座上诸公脸色都不大好。
工事修筑,以往都是尚书台负责,获利甚大,可这一次修筑暮苍山关城那么大的工程,眼看就要被中书台夺了去。
唐隶不服气道:“修缮关城之提议虽然通过,但工程具体交给谁来办,也没有定论。”
容绪道:“暮苍山我几年前得以一游,绵延数十里壮阔宏伟,营造关城需要的人力物力不菲,需要主事之官吏也不少,尚书台还有人可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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