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记事起,父母似乎就在全世界巡回不断地开办画展,可见在艺术界的影响力非同一般。
然而就在今泉夫妇某日前往伦敦,赴约一个知名的艺术展览后——却再也没能回来。
新闻报道上谈及了一些原因:这对夫妇在酒店的房间里忘记关闭煤气灶,但二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也许今泉先生后来想要抽烟,于是打开了打火机……
总之那间房子爆炸了,大火很快便吞噬了一切。在火灾中被焚毁的,除了他们的躯体,还有他们原本准备在画展上展览的数幅画作。
白石正千仁是今泉昇唯一在血缘上还算接近的亲人。双亲去世之后,便接管了他的抚养权。
但白石正千仁忙碌极了,每日都因为工作疲于奔波。
今泉昇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由白石正千仁雇佣的保姆抚养的。而白石正千仁做的最多的,就是每个月给他寄去一沓厚厚的信封,里面装满了大把的万円钞票。
成年之前,他见到白石正千仁的次数,用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
在工作之后,今泉昇还参与过许多次同僚的葬礼。但这次,他要参与的却并非是同僚的,而是另一个人的。
“我回去想了好久好久——”星野鹤子,今泉昇高中网球部的经理,此时手里握着酒杯,满脸通红地打了一个酒嗝。
“我觉得不对。”她用哭红的眼睛看向今泉昇,“今泉君,你相信女人的直觉吗?”
“咣当!”她重重地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周围前来悼念的客人回过头频频目视这一桌,她也浑然不觉。双眼眯成一条缝,口齿不清地继续道:“我跟你讲,我其实怀疑宪吾是被人谋杀了。”
“他以前念大学那会特别优秀,毕业之后他去一家有名的制药公司实习,干了几年就直接混成了部门主管。结果那家公司突然破产了……我问他公司为什么会破产,他就和我开玩笑说是因为他‘太优秀’了——”
说着说着,星野鹤子咧开嘴,半趴在自己的胳膊上傻乎乎地嬉笑。
“之后他就开始不上班了,一直在家里的地下室搞什么研究。他也不让我进去,但没关系啊,都是成年人谁还没点什么秘密了。”
“我知道他没什么坏心思,胆子又那么小,肯定不会做什么毁天灭地的坏研究。他既然不告诉我,那我不问他……”
她醉醺醺地歪歪头,呼吸间透着酒气。
“我那么喜欢他,他喜欢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我可以赚钱养他的,供他研究一辈子都行!我这么厉害,我可以养他一辈子做我一个人的小白脸!”
今泉昇安静地坐在她的对面,只字未言。
“可是你说,今泉君——”女人拖长了声音,话语中渐渐涌入了哭腔,尾音随着她的肩膀抖动起来。
“我这么厉害,赚了好多钱,可以养他一辈子的——他为什么就死了呢?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今天是星野鹤子的男友樱井宪吾的葬礼。
樱井宪吾是联谊会那天突发心脏室颤,在医院里没能抢救过来的男人。也是KTV毒杀案中第一位死者樱井阳太的兄长。
现如今是通夜,一个招待死者的亲朋好友、同僚同学的仪式,通常从晚间七点开始,仪式上会为前来哀悼死者的客人们准备一些食物和饮品。
樱井的父母坐在不远处哭泣,周边围着一大群人劝慰。
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们连续丧失了两名儿子,连着办了两场葬礼——任谁大概都没办法立刻接受如此残忍的事实。
尤其是樱井兄弟的母亲,年迈的女人手里似乎抱着个木质小盒子,不知道是装了什么东西。她此时坐在座位上一边哭泣一边大肆喘息着,身体仿佛都在跟着哭声抽搐。
看着实在是让人担忧。
今泉昇将目光游移向更远处,他突然注意到某个单独坐在角落的客人似乎正在看他。
那人脸上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透过背影可以看出具有十分魁梧的身材,下巴则带有格外具有辨识度的美人沟。
在注意到今泉昇看过来之后,他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今泉昇便也不再注意那个男人。
“星野。”
“嗯?”星野鹤子双眼迷离地摆弄着酒杯。
“你为什么会觉得樱井宪吾是被谋杀的?”
谈起这个,对面的女人立刻正襟危坐起来,原本失神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清明与锐利。
“我前头也说了,宪吾一直在专注于某项研究,他说他想靠着这个研究拿奖。但在他去世的那天,我发现家里地下室的门没有锁。”
星野鹤子回想起那时的情景——
通往地下室门口的楼梯道阴森昏暗。
当时正在给宪吾收拾东西的星野鹤子突然驻足在楼梯前。她盯着那扇金属制房门,蓦地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悸。
没有缘由,纯粹是女人的第六感。
但危机感就是这么莫名的,如同猛涨的潮汐般涌上了心头。
她觉得樱井宪吾不该这么平白无故的死掉。
他没有心脏方面的疾病,就算真的连着酗酒好多天,以他的体质也不该因为心脏骤停这种理由死去。
她是这么想的。
可是真的细细思索起来,她一时也想不到宪吾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她的——除了那间神神秘秘的地下室。
于是抱着怀疑的念头,她第一次走下了那段繁长的楼梯。
可是当她将手握上那间地下室的房门时,她才意识到那道门根本就没有锁——
“走进去之后我才发现,那间工作室内部特别干净。”星野鹤子说。
“书架上一本书都没放,研究资料之类的更是连影子都没见到,空的像个从来没被人碰过的房间。我看见屋里还有一台电脑,于是我就走过去把电脑打开了。但我发现……那台电脑简直像个刚买回来的新机,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星野鹤子露出了一道复杂而苦涩的笑容。
“那你说,今泉君……”
“你说宪吾这段日子里——究竟是在研究什么呢?”
通过漫画看到了那日“上帝视角”的今泉昇,显然知道的比她更多。
但即便是漫画上,也只透露出有一名组织成员在那间餐馆通过摄像机录制下了什么东西,并不具有指向性,也无法确切证明和樱井宪吾的死亡有关。
“……樱井宪吾的尸体,你们拿去做过尸检吗?”今泉昇轻声问道。
星野鹤子无奈地摇摇头,“老一辈的人特别忌讳这方面的事情,而且宪吾又是在医院抢救无效才死去的……所以他的父母更不愿意让手术刀去动他的身体了。”
今泉昇皱皱眉,立即追问:“那在他的弟弟去世之后的那几天里,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星野鹤子沉思了片刻,“啊,我想是有的,但我不确定算不算……”
“他说……”
通夜仪式很快就结束了。
今泉昇原本想开车子送星野鹤子一程。她喝得实在不少,想要站直都费劲,一个人走夜路回去更是不大安全。
但星野鹤子却摇摇头,开玩笑道:“不了吧,今泉君。虽然我以前就觉得你长得特别好看——可是要是被宪吾发现他才刚走,我就往别的男人的车厢钻,一定会超级超级气愤的——”
她站在晚风中,朝着他咯咯笑了一会。一头深褐长发在微风中飘扬,前额的刘海遮蔽了她的双眸,那笑声随着远去的风声渐渐消逝,很快便沉寂了下去。
最终她只是用嘶哑的嗓音说:“……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没关系,今泉君。”
今泉昇沉默了片刻,最终只好点点头,但还是嘱咐道:“那你注意安全。”
随后他便回了车上,但也开着车默默地在远处跟了一阵星野鹤子,眼看着她走进了社区的大门口,才终于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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