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会在东京看见你……刚才国仲前辈说他来医院的路上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跟踪他,我刚才又刚巧看见有个人在护士站里翻阅东西,所以我就……”
今泉昇轻轻摇头:“我没有跟踪国仲前辈,我只是今天恰巧被同事送到医院了。”他顿了顿,猛地回想起什么:“所以,刚才在和国仲前辈聊天的人是你。”
反应那么机敏迅速,如果那个人是零的话,似乎就说得通了。
但是零在这里做什么?
他记得景光和他说过,零毕业之后就去警察厅工作了。
警察厅。
想到这个地方,今泉昇不禁微微皱眉。
“也许是我吧,”降谷零不确定道,“我刚才恰巧碰见了国仲前辈,于是和他打个招呼稍微寒暄了一小会。”
面部表情很自然,语句也很顺畅。
看起来不像在说谎,但是考虑到眼前这个人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天才,今泉昇不能在一时之间对这句话的真伪下定论。
况且他们已经有几年没见了。
景光大约因为去潜伏那个组织的缘故,和他也渐渐没了联系,于是他更加不知道零现在是什么状况了。
他将还被铐着的手腕垂下,朝对方颔首示意:“麻烦打开一下?”
对方当即充满歉意地掏出钥匙:“啊……抱歉,今泉前辈。”
浅金发青年低垂下头,手机的光亮照射在今泉昇的腕间,另一只手则握着钥匙。
开锁时分,他的眼睫轻垂,神情专注。
今泉昇低下头无言地望着他,楼梯间内再度归于寂静。
身为一名警察,今泉昇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亲身体验一把被手铐铐住的感觉。
总结来说,将他铐住的人但凡换上一个,他大概都会表现得十分反感厌恶。
唯独当下的情况,让他的心情有点微妙……
第14章
“咔。”手铐应声而开。
降谷零将手铐收回了口袋,略带艰涩地:“不好意思,今泉前辈,是我判断失误了……”
“没关系。”今泉昇活动了一会手腕,垂着眼帘,状若不经意地:“对了。”
“景光有段时间没和我联系了,我上周才调任到警视厅工作,一直没见到他人。你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吗?”
“我想他是工作太忙了,才一直没和前辈联系。”金发青年语调柔和,却选择性地回避掉了“在警视厅见不到诸伏景光”这一点。
“不过景近期情况还不错,身体也很健康。”
身体健康。
捕捉到这个词汇后,今泉昇松了一口气。
所以说,在病房里躺着的人不是景光,他没有在行动中受伤。
既然如此,在病房里的人又是谁呢?这个人,甚至可以惊扰总务课课长国仲弘昌出动……
今泉昇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降谷君。”他轻唤。
“怎么了,今泉前辈?”
“我记得景光和我说你从警校毕业后就去警察厅工作了。”
“你最近在警察厅的工作状况如何呢?”
面对这个问题,降谷零沉默了良久。
他想说他现在已经不在警察厅工作了,可是他刚从口袋里掏出手铐,寻常人是不可能随身携带手铐的。他很清楚,漏洞百出的谎言是无法欺骗眼前这个人的。
而他一时之间的确想不出有什么合理的理由能解释:“已经不是警察”的自己,为什么会在出现在警察医院。
他怀疑有人在监视国仲弘昌,甚至在监视他自身的动向。但无论那个人是谁,降谷零都确信——绝非是眼前这个人。
于是他轻轻笑了笑,回复了一句对方一定能理解的:“我不能说,前辈。这是机密。”
一锤定音。
听到这个回答,今泉昇便顿悟了。
将伊藤东冶从那间废弃工厂带出来的人不是诸伏景光,而是降谷零。
降谷零不回答他在警察厅的工作现状就是最好的证明。和国仲谈话甚至需要躲藏,更是表明他在警察医院无法久留。
他怕会遇见以前的熟人,而他很难解释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警察医院。
因为降谷零现在对外的身份不是一名来自警察厅的公安警察,他实际上和诸伏景光有着一样的处境——
他也潜伏在组织之中做卧底。
尽管没在漫画上见到他,但今泉昇可以笃定地说,事实就是如此。
既然病房内的人不是景光,却又足以惊动国仲来到医院,也就多了另一种可能性:
躺在病房里的,是在公安营救过程中不慎受伤的伊藤东冶。
身份特殊的缘故,他现在不可以被送到市内的普通医院,唯有这种针对警察和警察家属开放的特别医院才能得到安全保障。
“松田阵平现在就在402病房,身体没问题,他是来给我送食物的。”今泉昇说,“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这两个人在警察学校是同一期警校生。据今泉昇了解,他们二人关系似乎很不错,不打不相识的类型。
听见这个人名,降谷零很明显地一愣。他沉默了一小会,随后又苦笑道:“不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
这进一步证实了今泉昇的猜测。
“那用我帮你带句话吗?”今泉昇问。
“不用了。”浅金发青年坚定地摇头,“我想我差不多也该离……”
话语还没吐露完全,一阵铃声突然在楼梯间内响彻。
降谷零愣了愣,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他说了句“抱歉”然后看向屏幕,不知在上面看见了什么,他的眼神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喂。”他将手机听筒贴至耳侧,听了一会之后,他微抿起嘴唇,连同唇线都变得僵硬平直。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他挂掉了电话。
在此期间,今泉昇只是默默地盯着他,只字未言。
降谷零收回手机,轻声道:“前辈,我要走了。”
今泉昇点点头,他大致猜到给他打电话的就是那个组织的人了。但他还是神色平静地:“一路顺风。”
他看见青年微弯起温和的眉眼,朝他摆了摆手。一如九年前他站在网球场的铁丝网外,看见站在里面自主加训的少年微笑着和他挥臂。
比记忆之中更加高大、也更加挺拔的身影一点点地消失在昏暗的甬道,最终被无边无际的黑暗逐渐埋没。
义无反顾,又好似散发着光亮。
今泉昇的目光暗了暗。
——还会再见的。
他望着已经无人的楼梯,暗自心说。
今泉昇刚推开病房的门,就听见了松田阵平凶巴巴的声音:
“我说了啊,我真的没有病,你看我像哪里不舒服的样子吗——”
青年抱着双臂坐在座椅上,声音被他不耐烦地拖长,看起来满脸不善。
而一旁的小护士手里抱着病案本瑟瑟发抖,正是刚才被今泉昇从护士站支走的那位,“可是、可是刚才有位先生说……”
“哈?哪个先生,说了什么?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把他给揍——”
“好了,松田。”今泉昇站在门口适时地打断了他。
他走到小护士身边,朝她轻轻点头,彬彬有礼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麻烦你先出去吧。”
小护士应了一声,满脸委屈地瞄了松田阵平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离开了病房。
病房重归于寂静。
“你刚才去见国仲了?”亢奋不过三秒钟,松田阵平又变回一脸困倦的模样。
“对,打了声招呼。”今泉昇一脸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走回病床边开始收拾东西。
“你们谈什么了?说了这么久……”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我都快坐着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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