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音之后,原本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的降谷零抬起头,在看见来人是谁时,他的表情呆滞了片刻。
但降谷零没和他打招呼,更没有作出任何足以表明他们认识的行为。
因为他很清楚,就在他身后的墙角上,还有正前方的墙顶,都各安放着一个监控摄像头。
他的一举一动都将被摄像头记录下来,所以他需要谨慎地决定自己接下来的每一步。
今泉昇的神情同样漠然。
就像是真正的警察即将为嫌疑人做笔录一般,秉承着公事公办的态度,他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坐在了正对着降谷零的桌子后方。
双方维持了一段默契而微妙的沉默。
最后,这道寂静被已经准备好记录工具的今泉昇首先打破:
“名字?”
降谷零抬起头,轻启唇畔:“安室透。”
“年纪?在做什么工作?”
“二十五岁。我现在在市中心的一家甜品店做接待员。”
“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嗯,是违规驾驶吗?”
“看来你不知道。”今泉昇埋头在笔录上随便写了几行模板,好能明天应付给上头的人看。
今泉昇托着一侧脸颊,视线漫不经心地划向空中。
他的眼神放空了片刻,思考过程中下意识地开始转笔,黑色碳素笔在他纤长的指尖灵活地跃动。
随后他抬眸,朝着对面的青年笑了笑:“要不这样吧,安室先生。你看起来有些紧张,不如我们先随便聊一聊?”
浅金发青年点点头。
“实不相瞒,我高中三年级的时候其实也在甜品店做过一段时间兼职。当时那家店的老板性情十分恶劣,总会规定我做一些时间紧迫的工作。你在那家甜品店也会有这样的经历吗?”
降谷零眨了眨眼睛。
在他的记忆中,今泉昇从来都不是个缺钱的人。更何况三年级时他在全心全意地准备高考,根本不可能有在外兼职的经历。
他沉思了片刻这句话内里隐含的信息,眼睛微微瞪大,清澈的灰蓝色倏然划过一道精光。
于是他轻笑着回答:“我想是有的——我觉得我的老板大约不太喜欢我,近期总会安排我一些糟糕的工作。”
“说不定是你的老板认为你‘不适合’这份工作,想要借此‘辞退’你呢?”今泉昇又转了一圈笔。
降谷零如同恍然大悟一般,目光却也在陡然间变得凌厉起来。
“原来如此。”他苦笑,“我的确没想到我的老板是想借此‘辞退’我呢。”
“不过我想今天过后,你可以试着回去和你的老板交谈一下。”今泉昇歪歪头,“也许他已经改变了主意,并不准备‘辞退’你了呢?”
…………
把笔录随便做了做样子之后,今泉昇就从问询室的大门走了出来。
他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零肯定也能理解每句话之中暗含的深意。
彼时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琴酒为了试探零和川江熏而设下的任务,也早已过了规定期限。以那个组织的宏大规模,想要打听到零被带到警视厅做笔录不是什么难事。
这步险棋姑且算是为零和川江熏洗刷掉嫌疑了。
接下来想要把零放走,就是要等那两名神奈川县出逃的犯人落网了。
“今泉警视。”夜宵时间大约也早就过去了,宫本由美正站在外面等待他。
“另一间屋子里关着的呢?”她抬手指了指关着川江熏的那间,“睡好半天了,你不用过去问问他吗?”
“……”今泉昇摇摇头,“不用……”
他觉得亲身给川江熏做笔录这事,他可能办不到。
“这两个人和神奈川的抢劫犯没什么关系,一有犯人落网的消息,就把他们放走吧。”
“没问题。”宫本由美笑嘻嘻地朝他行了个礼。
接下来就是要解决另一件事情了。
今泉昇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今天这整起事真要算起来,完全就是属于他逾越权限,把公安的命令驳回掉了。
本就身在不同的部门课室,这件事他也不该牵涉其中,更何况公安的权限通常都在其他部门之上。
一旦深究起来,严重程度甚至足以达到让他警徽不保的地步。
电话的震动铃声恰在此时响起。
夜深人静的警视厅长廊里,仅剩下手机铃声在周遭四下徘徊。
来了。
调任到东京已经快要两周了,他就知道这件事是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今泉昇的眸色暗了暗,静默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时间缓缓地流淌,直到震动响铃快要步入自动停止的尾端,他才终于选中了上方的接听按键。
“喂?”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片刻,大约没想到他这次真的会接听。
于是那人停顿了一会,才冷然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
电话中的那道声音透着震怒:“扰乱公安的行动,这事情你担负的起吗?你是想明天就被停职调查吗??”
“我当然负担不起。”今泉昇平静地回答。
然而那双常年古井无波的灰色眼眸,这次却恍若在酝酿一场飙举电至的风暴。
“但是我也清楚你不敢让我停职。”
他冷笑了一声:“因为你欠我的。”
第22章
工作日上午,街道上的人迹稀少了许多。
过了上学与上班的早高峰期,道路上偶尔走过的行人多半也是上了年岁的老人。
这便显得穿着一身职业西服,脸前遮着墨镜,在大街上晃悠的松田阵平十分醒目。
一个小时之前,松田阵平站在警视厅门前,切实地犹豫了半分钟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
后来他又转念一想——他档案上的违规记录已经厚到足以出版成一部小说集了,就算再填上那么几笔,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反正他对工作升职没什么追求,少点薪水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于是他朝着警视厅大门口直接骂了一句:去他妈的上班,爱谁上谁上吧!
门口的保卫大爷听见之后头上差点凝聚出一个问号。但松田阵平没在乎这些,骂爽了之后就大摇大摆地回了停车场。
他觉得他离开时的背影肯定特别潇洒。
“既然你认为凶手不是小田切慧,至少第二名死者千岛不该是被小田切杀的。那就从小田切和千岛的关系入手彻查。”
——这是一日之前,那个优等生上司在关押着小田切慧的房间外,为他提供的调查方向。
黑发青年抱着双臂,敛眸沉思的时候一言不发,更显出眉目的清冷。
“网络交流、社会关系、人际关系,这些都已经搜查过了,二者之间的确没有重叠,更别提存在什么联系了。”松田阵平语调恹恹的,指尖还点着那根被上司应允的香烟。
“没能搜索到,也未必证明二人之间没有联系。也许只是因为那不是常人能很快联想到的联络形式。”今泉昇瞄了他一眼。
“假设她们二人的确相识,那么在某个领域中她们就一定存在交集。也许不是直接性的,而是间接性的。”
松田阵平呆愣了一瞬,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视线重新投射向伫立在旁边的男人,那家伙却朝他歪歪头,唇角留存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谢了。”松田阵平说。
…………
KTV毒杀案的第一位死者名叫樱井阳太。
米花大学药学部的四年级生。从案发当天与他同行的朋友那了解到,樱井阳太是个十分典型的差生:每次考试都低空飞过,偏差值尤其感人。
近期他的心情似乎很糟糕,据说是因为一直在踌躇于毕业论文的选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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