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起来有些复杂。”谢亭珏伸手在祈桑额间点了一下,暗红色的灵力丝丝缕缕注入祈桑额间,“你可以看一下,看完就明白了。”
祈桑垂眸遮住自己眼里的若有所思。
倒不是感觉不适, 只是突然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谢逐施法的姿势……
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
脑海里几个人影一一过了一遍, 但都不像。
想了一会没想出来, 祈桑干脆不想了。
既然他想不起来这人了,肯定是因为不怎么重要吧。
谢亭珏要是知道祈桑心中所想,大概会很想就地找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视野逐渐变化, 像蒙上了一层水汽。
感受到眼前的变化,祈桑无心去思考那一点捉摸不透的熟悉感了。
原先祈桑的眼前只有荒野坟茔, 泥道古槐,以及看不透的长夜。
随着谢亭珏灵力的展开,祈桑眼里的世界瞬间截然不同了起来。
无数光点凝聚成的白练灵流,断断续续却绵绵不绝,自某一处缓缓流向祈桑。
一点的光也许不够醒目,但无数光点的凝聚,就足够震撼了,壮观得像是银河撒了下来。
涓涓细流的灵力,无声没进身体时亦然温润。
若不是被人提醒,祈桑怕是根本不会在意身体里的这一点点变化。
祈桑伸手碰了碰小光点,下一刻光芒就没入指尖。
“这些是……?”
光点碰到谢亭珏,却径直穿过他的身体,落在祈桑身上。
“魔修靠怨念,仙修集愿力。”他说,“这些就是‘愿力’。”
祈桑踏入修真界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说法。
谢亭珏继续解释:“修炼是收集灵气,除魔卫道则是造善业转化为愿力。”
祈桑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是依然很疑惑。
“可是我当时什么也没干啊,嗯……就站在那里,突然就突破了。”
谢亭珏握住祈桑的手腕,掀开一截衣袖。
上面狰狞的伤口已经恢复许多,只剩下肉粉色的疤痕。
“这就是你用百年寿命种下的善因,结来的善果。”
祈桑了然了:“是那些海神新娘?”
谢亭珏点头,解释得更加透彻:“你用百年寿命帮她们脱离苦海,她们有恩必偿,用此世善业助你悟道。”
若是祈桑最开始便说,他想要找全这五十多位死去的海神新娘,谢亭珏一定会觉得很荒谬。
不是因为有多难找,而是因为水鬼想要杀人太容易了。
只要有人落水,她们便可以抓来当溺死鬼替身,然后离水上岸,转世投胎。
这么多年过去,谢亭珏不相信一个水鬼都没有找到替身。
但事实就是与他所想相悖。
他见惯了魔族是如何互相利用,然后过河拆桥,是以眼界狭隘地认为所有妖鬼都是如此。
但事实是——
六十年,千千万万的人落水。
心中怨念滔天的溺死鬼,也没有抓一个无辜之人当替身。
*
祈桑帮助她们的时候没有想过得到回报,此时听到个中机缘,只觉得奇妙。
“要不是她们都入轮回了,我还想谢谢她们,不然我肯定不能这么早步入元婴期。”
谢亭珏脑海里想到了两方互相道谢的场景,忍俊不禁。
听见谢亭珏的笑声,祈桑一脸警惕:“你在笑什么?”
谢亭珏故作正经:“你如今已经元婴期,我在替你感到高兴。”
祈桑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转移了,“我现在十九岁就到元婴期了,是不是超厉害的?”
“是。”谢亭珏笑着,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词,“千百年也出不了一个像我们桑桑这么天赋异禀的修士。”
祈桑向谢亭珏投以赞赏的目光,表示很欣赏这句实话,同时又有点好奇。
“谢哥,你是什么时候到元婴的啊?”
谢亭珏有问必答,在谢逐记忆的犄角旮旯里,艰难找出来这段回忆。
“我灵识未开化的时期就有百年了,一直活得浑浑噩噩,直到来了天承门才有具体的修为观念……我不太清楚具体的,但百年应该是有的。”
“好吧。”祈桑跃跃欲试地问,“你说,我们现在要是打起来了,谁会赢?”
谢逐是元婴中期,祈桑虽然刚刚元婴,但也有接近元婴中期的实力了。
谢亭珏乐了,没有回答祈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们为什么会打起来?”
祈桑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谢亭珏会反问。
他苦思冥想想了个靠谱的答案出来:“因为我脾气太差了,你总会受不了吧?”
谢亭珏觉得祈桑应该对“坏脾气”这个词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至少他从来没觉得,祈桑的脾气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或许有时候的确娇纵了些,但这又怎么了呢?
谢亭珏觉得这世界上每一个拥有正常思维的男人,都不会讨厌这样的祈桑。
“你说我师尊是什么时候元婴的呢?”
得不到谢逐的回答,祈桑的思绪又跳转到另一个地方。
“我看话本子里都说,他一岁炼气,三岁筑基,十岁金丹……”
谢亭珏不假思索,“胡编乱造罢了,他十岁都还未接触修仙,哪来的……”
话语突然停住,他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祈桑脸上的轻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略带怀疑的迟疑神色。
“谢哥,刚刚问你自己的事,你都说不出来,怎么对我师尊的事这么清楚?”
谢亭珏喉结上下动了动,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心虚的神色。
“我曾在书中见过,不确定真伪。”
祈桑好像相信了,脸上的表情一下就轻松起来。
他状似无意道:“我还想,你不是魔族嘛,怎么比好多仙尊知道的事情还要多呢。”
谢亭珏觉得自己活了几千年,从没有这么心虚的时刻,“我……”
“我知道了!”祈桑笑眯眯地打断他,“你看着讨厌我师尊,其实也可崇拜他了,对吧?”
这段时间扮演谢逐已经被腌入味了,谢亭珏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讨厌自己了。
听见祈桑的解释,谢亭珏默了默,几次张嘴,都没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在祈桑期待的眼神里,谢亭珏做了无数次心理准备,终于艰难说出口。
“……或许,是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祈桑却没给出任何表示,而是抬头看了看天色。
“我们来城南不是为了找那个‘妖邪之物’吗?快走吧,马上天都要亮了。”
见糊弄过去了,谢亭珏悬着的心微微放了下来,“好。”
祈桑走在谢亭珏前面,背对后者。
谢亭珏只能看见少年背着手,步伐轻跃地走在前方,看起来毫无戒心的模样。
祈桑的声音在黑夜之中清晰无比,隐含着某种深意一般。
“原来你真的崇拜我师尊啊,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祈桑没有说出口。
谢亭珏问:“你以为什么?”
祈桑笑了笑,还是没说。
——我还以为,你就是我师尊呢。
*
在城南坟场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地地方。
杂乱的墓碑愈显阴森,祈桑摸了摸胳膊,在大夏天居然觉得有点冷了。
祈桑咕哝:“怎么什么也没发现,别不是被我的天雷劈没了吧。”
谢亭珏甚至趁祈桑不注意的时候,用了大乘期才会的探查之术,依旧一无所获。
谢亭珏愈发谨慎,脸上却没露出太多凝重,给祈桑造成压力。
“不露面就能散发这么阴邪的气息,此物当真是邪门至极。”
祈桑缓缓点头,突然,像是发现什么,眼睛骤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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