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这世间能打败王掌门之人寥寥无几,而你一剑便杀了他,这怎么可能?”
祈桑随手一甩,便让判命擦着那人的脸钉入身后的柱子。
瞧见这人面如金纸,祈桑嗤笑道:“你会觉得他强,只是你还太弱了而已。”
那人强撑着回答:“王掌门半步成圣,能强过他的,怕是只有神明了!而此间——从未有过真神!”
“一群废物,若真神只有他这种程度,那世间遍地是神。”祈桑笑了笑,没有与他计较,“若是此间从无神,那我便当这世间第一位真神。”
在场之人无不斥责他的狂妄,“尊卑不分,难成大器!”
“尊卑?”祈桑的桃花眼里温柔多情,说出的话却字字带着锋芒,“若要在我面前谈尊卑,那就只能是——我为尊,你为卑。”
当时的盛翎告诉商玺这件事,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与祈桑相识最久,见过最少年,最意气风发的祈桑。
尽管商玺不想承认,但他的的确确是嫉妒了,但更多的是渴望能见一面当初尚且少年的月神。
祈桑的记忆中没有这些,但听到商玺这么说,脑袋里好像有了个模模糊糊的片段。
这座神殿近千年无人问津,大殿内却没有一丝蛛网或灰尘,甚至这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香烛气息,让人觉得仿佛一切如故。
——仿佛神明不曾陨落,信徒依旧虔诚。
祈桑觉得疑惑,也就将疑惑问出了口。
“这里还有其他人回来吗?”
商玺摇头,“当年仅我与盛翎活了下来,不可能有第三人知道这里,我们也有近百年不曾来此了。”
没得到想要的回答,祈桑只能将疑问藏进心底。
他在大殿内来回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
就在祈桑一筹莫展之际,腰上挂着的判命突然动了动,紧接着迅速变大,往某个方向飘去。
见祈桑仍在原地,还着急地晃了几下,似乎在让祈桑快点跟着它。
商玺笑了笑,“判命从前便最亲殿下,如今怕是它最希望殿下恢复记忆。”
判命在大殿内飞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那座巨大的神像前。
下一刻,它周身光芒闪烁,一剑劈开了这座金像。
巨大的神像被一分为二,缓缓向两边倒去。
祈桑看向商玺的反应,毕竟这应该是这世间最后一座月神殿了。
商玺冲祈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让祈桑放心。
“您在我的身边,我怎么会在意一座虚假的神殿。”
巨大的金身神像落地,显现出里面藏着的东西。
祈桑走上前一看,半点不陌生——正是在双萝镇的坟场槐树下,见过的那个珍珑棋局。
祈桑很确信当时这个东西被谢亭珏收进须弥芥子袋里了。
为什么这还会有个一模一样的?甚至棋局也和他之前下的一模一样。
商玺微微皱眉,“这东西邪性很大,殿下,小心。”
祈桑瞧着商玺满脸熟悉的样子,便问:“商玺,你之前也见过它吗?”
商玺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厌恶:“它曾经险些害死您。”
这么一说,祈桑想起来了,自己也曾在珍珑棋局的幻境内,听盛翎说过,“自己”曾险些被一个邪性极大的珍珑棋局害死。
难怪自己一见它就觉得像是被吸了魂,不过没察觉出什么恶意,倒是有些奇怪了。
祈桑说:“之前在双萝镇,盛翎也带我见过一个珍珑棋局。”
提及盛翎,商玺习惯性露出晦气的表情,“他可真是大胆,若是不小心伤了殿下怎么办?”
祈桑实话实说:“他让我看了一段过去的记忆,我想起了我们的初见。”
商玺表情古怪:“……他偶尔也是会干人事的。”
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就是,自己讨厌的人偶尔干了一件好事,明明知道对方是正确的,但还是忍不住否定对方的一切。
祈桑知道两人一见面就不对付,也没想着一蹴而就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商玺,当时那个珍珑棋局被我师尊收走了,为何这里还有个一模一样的?”
商玺说:“这玩意儿邪性大得很,这些应该都不是它的本体。”
祈桑点头表示明白,随后走到珍珑棋局边上,像在双萝镇时那样,他在棋局上随意拿起一枚棋子。
霎时间。
风云变幻。
三万年前的往事,再次展开在眼前。
第六十一章
接天荷叶, 近水幽亭。
千滨府,月神寝居室,炉烟袅袅。
祈桑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碎了。
疼痛在全身蔓延, 但意识却沉在一片黑暗里, 无论如何也清醒不过来。
祈桑睁开眼, 认出了这是自己的房间, 但室内弥漫的药草香熏得人头疼,让他乍一醒来, 便忍不住微微蹙眉。
他闭了闭眼, 运功压下身上的痛楚, 随后才偏头询问一直守在床前的人:“商玺, 我昏迷了多久?”
商玺见到祈桑清醒, 还来不及高兴, 听到这句疑问,眼神立马又变得阴冷许多。
“薛家人简直是找死, 竟然敢给您下毒, 害得您昏迷了整整两个时辰!”
听到前面,祈桑还面色稍显凝重。
听到后面,祈桑:“……”
祈桑颇为无奈,“不过两个时辰而已, 你怎么好像我快死了一般?”
“殿下, 您别说这样的话。”商玺一脸认真, “以您的身份,被伤到了分毫,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祈桑笑了笑, “我虽为神,但到底还是肉体凡胎, 你不必把我想象得无所不能。”
商玺不情不愿的点了一下头,但看脸上的表情,很显然是不赞同这个说法的。
在商玺心里,无论是实力还是外貌,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得过他的殿下。
祈桑走下床,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他从边上的檀木衣架上拿下一件外衣,漫不经心地披在身上,衬着白皙的皮肤,显现出一种脆弱感。
他将窗户敞开,让屋内的药草香散了出去,“薛家的人现在如何了?”
商玺的表情滴水不漏,“薛家狼子野心,我得好好审问审问才行。”
祈桑满脸无奈,“直说吧,他们在水牢还是火屋?或者你新建的那所暗牢?”
商玺半跪在地,仰起头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一如当年初见,又茶又装。
祈桑从身边拿起一根乌木簪,随手将自己的满头长发盘了起来,露出光洁白皙的脖颈。
一道光透过槛窗照在雪白的脖颈上,像是斜阳洒在雪地上,莹润剔透。
“这么多年了,你就会在我面前装无辜。”祈桑只看一眼商玺,便失笑着收回目光,“商玺,外界都传,你是我身边的一条疯狗,见谁咬谁。”
商玺往前走了两步,走到祈桑边上,几乎要挨到人的身上了。
“我只在乎您对我的看法,他们算什么东西,连当您身边疯狗的资格都没有。”
短暂的玩笑话结束后,祈桑面色微微严肃起来,“薛家是观星世家,追随者不计其数,他们对我若有反意,必然会有一群信徒追随,此事非同小可。”
商玺用水凝出一把刀,刀柄对准祈桑,刀刃对着自己,“只要您想,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他们世家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祈桑随意打散了水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要用这么粗鲁的手段为好。”
商玺表情有些不赞同,“殿下这是心软了?您可别忘了他们对您用的可是禁毒,寻常人闻一下都得送了命。”
祈桑推开门,额角散下几缕碎发,落下的太阳光被树叶打的稀碎。
光线的碎片落在人身上的时候,让姿容清秀俊逸的仙人更添谪仙的出尘之感。
仙人面容温柔,说出的话却十足十的无情。
“若是什么杂碎都能脏了你的手,那整个人岂不是一身晦气……那我可不要你了,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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