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命有时候还会故意逗逗他们,猛然闪起亮光,或者突然抖一抖。
就算被吓了很多次,这群小鬼也依然会被再吓到很多次。
终于,每一个小鬼都排队“参观”完了判命,惹得一向外向的判命,这会都不好意思了起来。
“参观”结束,小鬼们又催着祈桑快点开始表演。
祈桑不知道他们想看的是哪种表演,大概是惊鸿舞,绿腰舞那些,但他都不会,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早些年他受人间帝王所邀,为了祈求人间风调雨顺,学过一曲祭祀舞。
对于小鬼来说,只要是仙女的表演,无论是什么都一定很好看。
他们很乖。
他们不挑。
淡蓝色的光逐渐在判命剑身上亮起,在灯火通明的室内或许不算璀璨,但也足够吸引目光。
祈桑身上穿着那袭华服,白色长袍的外面除却层层轻纱,还有一层羽衣似的外披。
洁白的羽毛令祈桑看起来像一只高傲霜白的鸟类,比起仙鹤,更像《山海经》中象征祥瑞的白翰神鸟。
明明唇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却在某些时刻,看起来凛冽高傲地不容侵犯。
刚刚握着缂丝团扇的手,此刻握起剑来也毫不违和,舞剑时手腕翻转,凌厉流畅。
嘻嘻哈哈的吵闹声渐渐停了,小鬼们不再打闹,而是专心看着祈桑的一举一动。
几乎是一张白纸一样的小鬼们,在面对美好的事物时,本能地会心生欢喜。
商玺倚靠在红色大圆柱上,手中不自觉摩挲那枚夜明珠。
他注意到阿符亦在看着祈桑,那神情微微愣怔,像是欣赏,又像是怀念。
总之,他不喜欢阿符看祈桑的眼神。
就好像他们之间,拥有全天下最深的羁绊。
等到祈桑一场剑舞结束,周围好半晌都没任何声音,只剩下阿符轻轻将酒杯放在桌上的闷响。
直到商玺率先鼓起掌,那些小鬼才有样学样,激动地鼓起了掌。
或许是因为身上的华服太重太累赘,祈桑的额头上微微沁出了几分薄汗。
一股类似于幽暗花香的味道从祈桑身上飘散出来,好闻得令人几乎要沉醉在其中。
商玺像一名忠诚的护卫,站在祈桑身后,仿佛是密不透风的保护,实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在盯着祈桑那如红梅一般鲜艳糜润的红唇。
兰肴佳酿,笙镛和奏,磬管流声。
通宵达旦的宴会,所有的小鬼都玩得很开心。
因为这是第一次,在他们举办的宴会上,出现了“仙女”,经过今天以后,从前的宴会都像是白开了一样。
东方明矣,舒天昭晖。
等金乌的光流淌进大殿,阿符率先道:“好了,宴会该结束了。”
小鬼们依旧依依不舍,但很听话地开始收拾东西。
因为他们没办法吃凡间五谷,所以宴会里的酒水和食物都是幻术变出来的。
只有祈桑面前的食物,是小鬼们自己做出来的。
虽然口感不怎么样,但外形确确实实和凡间的食物没有任何不同。
面对做饭小鬼期待的眼神,祈桑尝了一口眼前的佛跳墙,忍不住揉了一把对方的头发。
“很好吃,你若来到人间,必然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厨师。”
夸完这句,面前的小鬼突然表情呆了呆,像是突然被静止了时间,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商玺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了,但祈桑还是第一次见,不免有些奇怪。
祈桑看向阿符,发现对方像是没发现这个小插曲一样,继续喝着茶水。
但眨眼间,面前的小鬼又恢复了原样,仿佛刚刚的异常只是一种错觉。
小鬼问:“你怎么不夸我?你还没夸我呢!快夸我快夸我——”
祈桑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对劲,重新换了一种方法夸:“你做的饭真的很好吃,我觉得……阿符也会喜欢的。”
“对哦。”小鬼愣了愣,迟疑了一下,“阿符明明和我们一样不是人,但他为什么能吃这些东西……”
祈桑本想借机再说点什么,然而下一刻,一道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声音打断了他。
“殿下,这一晚上太过吵闹,都打扰到您的休息了……您现在不需要去休息一下吗?”
祈桑定定地看着阿符片刻,蓦然笑了。
“是,我的确应该去休息了,不必这么着急地赶我走,我很快就会离开。”
此话一出,阿符却瞬间就沉默了。
他似乎是想要反驳,但最后却也只是说:“……他们都很喜欢您,多待几天吧,殿下。”
“如果我说不要呢?”
祈桑起身离席前,淡淡地看了一眼阿符。
“你会接着对我下咒,让我想要永远留在这里吗?”
第七十一章
“……不, 殿下。”
阿符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我不会再试图将您困在这里。”
祈桑观察了一会对方的表情,突然饶有兴致地反问:“我们以前认识吗?”
阿符摇摇头,“我生前身份低贱, 您是祈府的小少爷, 我没有资格结识您。”
祈桑对于这番话的可信性持有怀疑。
察觉到祈桑还有话要问他, 阿符偏头, 温声让还逗留在大殿内的小鬼们出去。
有小鬼问阿符,需不需要把他扶到轮椅上, 阿符摇头拒绝后, 他们就很听话地往外飘。
祈桑也无视商玺抗议的眼神, 让后者去殿外等着, 商玺一步三回头, 好像下一秒阿符就会暴起伤害祈桑。
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阿符坐在原本的席位上, 而祈桑站在他的对面,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俯视着他。
短暂的僵持过后, 阿符率先软了态度。
“殿下, 您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既然你说,我们以前不认识,那我就换一个问法。”祈桑说,“今天之前,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你见过我几次?”
阿符想说他们从未见过, 但这句话临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喉间溢出一点血腥味,口中的话也不受控制地被替换成了真相。
“很多次。”
阿符一字一顿。
“多到我都记不清次数。”
阿符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
——祈桑在他没发现的时候, 对他下了咒。
听到满意的回答,祈桑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半弯下腰,拎起酒壶晃了晃。
“怎么,只允许你给我下咒,不允许我下回去了?”
阿符刹那间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殿下,您是什么时候对我下咒的?”
祈桑脾气很好地为他解释:“阿金为我斟酒时,我在酒壶上下了咒,他为你斟酒时,咒就转移到了你的身上。”
这道咒一直潜伏在阿符的身体里,直到刚刚才开始发挥作用。
祈桑又问:“你什么时候见过我?”
阿符只是一个修为尚浅的镜妖,自然不可能与月神的实力相提并论。
既然没办法反抗,他索性就坦然地实话实说。
“我并不是生来就是镜妖的。”阿符说,“刚死那几年,我只有惊蛰和霜降这两天是清醒的,每年的这两天,我都会去见您。”
在确信对方说的都是真话的情况下,祈桑还是很有聊下去的欲望的。
“你好弱。”祈桑说,“镜妖是百妖中最末的那一等,你居然连它都没办法控制。”
尽管酒中还残留着咒,阿符还是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没办法,这块镜子本来并不属于我。”
祈桑接着提出怀疑:“祈府有结界,你怎么进来的?”
“你后院有一颗很大的银杏树,并不在结界范围内。”阿符说,“那两天我会一直坐在上面,如果你离开房间,我就可以……看见你。”
祈桑有点嫌弃:“你好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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