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的姓名、尊号,都是我当年为你取的,若是我讨厌你,就不会这样做了。”
祈桑一句话,就让谢亭珏心中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谢亭珏问:“如果你今日没有发现,这幅画的残烬上有萧彧的残魂,你会告诉我这些事吗?”
“不会。”祈桑没有半点犹豫,“你如今过着自己的生活,没必要再牵扯进几万年前的往事里。”
“这些事于我而言,不是牵扯,也不是麻烦。”谢亭珏很认真,“哪怕这段记忆是苦果……只要与你有关,我也想吞下苦果,想起来。”
其实,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千滨府和薛氏都不复存在,已经没必要隐瞒的必要了。
祈桑稍稍思索一会,随意道:“嗯……好吧,我可以将你的那份记忆还给你。”
谢亭珏问:“我需要怎么做?”
祈桑拍拍他的脑袋:“你把头低下来就好。”
谢亭珏顺从地将头低了下来,然而祈桑还是不太满意,直接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的上半身又拉下来些许。
直到两人平视了,祈桑才满意地松开手。
谢亭珏半弯着腰,两人有些不明白祈桑这个举动的意思,“桑桑……”
祈桑见到对方一脸茫然的模样,笑眯眯解释:“当年我窃走了你的一丝气运,顺便将你与我有关的记忆一并带走。”
谢亭珏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支吾一下:“要怎么做?”
“我知道你的本体是狐狸。”祈桑忽然提及此事,“你们狐狸吸食人的精气都是从口中,因为那是人体防御最薄弱之处……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谢亭珏反应过来,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下意识就想要后退,但被祈桑一把拽住。
祈桑故意与谢亭珏对视,又水又纯的眼睛像是一潭春池。
“我当时是怎么做的,现在就要怎么做。”
谢亭珏陡然睁大眼睛,呼吸都急促几分,他眼睫微翕,内心纠结,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违背自己意愿的拒绝话语。
下一刻,正在故意逗谢亭珏的祈桑身子顿了顿,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茫然。
他觉得自己嘴唇上爬上一样东西,伸手摸了一下,发现是手脚并用,正趴在他嘴唇上的判命。
判命被扒了下来,站在祈桑掌心的时候,还是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愤怒模样。
他操纵着小纸人的身体,先用一条手臂指着祈桑,晃了晃再换了个方向,指着谢亭珏。
紧接着愤怒地在祈桑掌心跺脚,两条手臂交错,比了个大大的叉。
饶是谢亭珏听不懂它的意思,此刻也看明白它的手势了。
判命不希望他和祈桑有……咳。
祈桑哭笑不得,刚把掌心抬起来,准备和它说什么,判命又是“啪”一下往前一倒,贴在了祈桑嘴唇上。
祈桑:“……”
好吧。
祈桑又一次将判命扒拉了下来。
这一次,他让小纸人与自己隔了一点距离,避免再一次被判命偷袭。
祈桑看着都变成红色小纸人的判命,耐心地安抚道:“别担心,我本来也没打算真的亲到呀。”
谢亭珏在一旁听得心里五味杂陈。
刚刚期待值拉得太高,这会闻言,忍不住遗憾地“啧”了一声。
祈桑缓缓抬起头:“?”
刚刚是不是有谁,发出了什么死动静?
判命被祈桑骗了很多次,但它每次依然选择无条件相信祈桑。
它操控小纸人一直在谢亭珏身边转圈圈,试图用行动告诉对方——我会一直监视着你,永远!
谢亭珏从灵湖带来的芙蕖东喂雪兽一口,西喂曜兽一口,此刻花茎上只剩下可怜巴巴一片花瓣。
祈桑将这一片花瓣也扯了下来,按在谢亭珏嘴唇上,然后身子轻轻前倾,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芙蕖的香气萦绕在两人的鼻尖,谢亭珏看着祈桑清明到没有任何欲.望的眼睛,依然忍不住为对方的举动神魂颠倒。
他闭上眼,试图催眠自己,他得到的是更单纯的一个吻。
有一团无形之物透过花瓣,进入他的口中。
旋即祈桑的身子微微后退,花瓣也随之掉了下来,在花瓣掉落的瞬间,谢亭珏眼睁开了眼。
祈桑语气平静:“谢亭珏,咽下去。”
谢亭珏依言将口中之物咽了下去,如一块没有温度的冰在喉咙中化开。
融化的瞬间,谢亭珏的脑中顿然出现许多陌生的片段。
有时是自己站在一株棠梨花树下,有时是他静静地靠在门框上,看着屋内坐着的人。
坐在屋内的人一身月白色长袍曳地,乌黑的长发后垂着错彩镂金的珠链。
谢亭珏还想起来,城郊月神庙的锡绿树下,对方那带着血腥气的一吻。
再之后的记忆,就陡然被切断,变成了一片虚无。
祈桑微微歪头。
“都想起来了吗?”
谢亭珏先是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
“我只想起来与你有关的一切。”
祈桑有些遗憾,但并不意外。
他当初只带走了谢亭珏与自己有关的记忆,那些不因他而消失的记忆,自然不会被想起来。
祈桑捡起不小心掉在地上的芙蕖花茎,光秃秃的花看起来有些可怜。
他朝谢亭珏晃了晃花茎,“以后还要我叫你师尊吗……师尊?”
两种极端的身份在谢亭珏大脑中天人交战,最终谢亭珏选择遵从本心。
他略显尴尬地清了一下嗓子,“可以吗?”
祈桑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当”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
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发现是从掌门殿飞来的那只白雀鸟。
白雀鸟只有一对黑豆的眼睛里,居然被他们看出了惊吓的目光。
祈桑默了默,缓缓看向谢亭珏:“……应该不会被掌门知道的,对吧?”
谢亭珏没有说话:“……”
祈桑有些绝望:“你说话啊谢亭珏。”
谢亭珏:“……白雀鸟会记下这件事,等回到掌门殿,就给我师兄看。”
祈桑:“……哈哈。”
没事的,只是要完蛋了而已。
第一百一十二章
白雀鸟飞走了。
连带着祈桑的心也怅然若失。
谢亭珏拍拍祈桑的肩膀, 最终也只能苍白地安慰了一句:“别担心,我师兄只会觉得是我胁迫你。”
祈桑勉强被安慰到,接过谢亭珏手中卷起的画卷, 展开后问:“你当初为什么要写这句话?”
顺着祈桑手指的方向, 谢亭珏看见了自己当年写的那行字。
——“去年此时, 花灯如昼”。
谢亭珏慢慢道:“我刚到千滨府的时候, 你并不信任我。”
祈桑并不否认这一点,“商玺刚来千滨府时, 我对他亦是这个态度。”
“我知道, 你的一切防备都是源于重视千滨府。”谢亭珏说, “但那时的我, 没有现在这么想得通。”
“所以你当时打算做什么报复我?”祈桑若有所思, “窃取千滨府机密给薛氏?”
“都没有。”谢亭珏摇摇头, “我只是忤逆了你的意思,在花朝节那日没去城郊……”
若是被当年的月神殿下发现, 一定怀疑谢亭珏会不会在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 窃取了千滨府的机密。
甚至当年多疑又心狠手辣的月神殿下,很有可能会将谢亭珏打得半残丢回薛氏。
当然,现在祈桑已经不会怀疑谢亭珏对千滨府有“不轨之心”了。
毕竟,千滨府早就不在了。
浮雪殿内处处植满棠梨花。
长风吹过, 落了人满头的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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