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让他整个人瞬间不好了。
在祈桑略带疑惑的视线扫向他后,他猛然站了起来,“我先走了!”
他堂堂原府少爷,家中财力在九州都排得上号,凭什么祈桑不把他当朋友?
明天去繁城之前,他再也不要和祈桑说话了!
虽然不知道原星岫为什么突然开始生气,但祈桑还是礼貌性挽留了一下对方。
“原哥,要不要再坐一会?我今天摘的果子超甜,你尝尝看?”
怒气冲冲的原星岫……
“咣”一下就坐下来了。
原星岫表情夸张,难掩喜色。
“真拿你没办法,既然你邀请我了,那我就再坐一会吧。”
祈桑:“……”
倒也不必这么勉强。
神谕辣评。
【神经病。】
第三章
裕州山水秀丽,灵秀风韵闻名天下。
前几年贺神祭祀的名声在各地传开了之后,不少人特意赶来繁城一睹风采。
祈桑坐着原星岫的马车,提前三日便到了当地客栈。
省下的车马钱,他买了点当地小吃分给同行帮忙的一众人。
原星岫嘴里嚼着话梅干,还酸溜溜说。
“这是单我有的,还是大家都有的啊?”
祈桑轻快回答:“少爷放心,我从不厚此薄彼,当然是大家都有的啦。”
连拉车的那匹马,他都买了点草饲料呢。
原星岫愤愤嚼了一口话梅干。
随后被话梅核咯到,捂着牙无声哀嚎。
贺神祭祀在即,周边所有客栈的下房和中房都没了。
幸好裕州当地官员对贺神祭祀很重视,听闻此事,直接给祈桑定了间上房。
祈桑很惊喜,倒是原星岫撇撇嘴,觉得自己少了个在朋友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
想到这,原星岫还有些委屈。
本来祈桑就不怎么拿他当朋友,这下肯定更觉得他没什么用。
接下来的时间,祈桑一点都没闲着,都用来排练祈桑舞了。
负责指导祈桑的舞娘啧啧惊叹,“从未见过像小公子这般有天赋的人,从前不曾接触过舞乐,短时间内竟能学到如此地步……尤其是这一手剑花,竟比我舞得还好。”
祈桑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
“姐姐,我练过剑的。”
舞娘只当他是自谦,虽不相信,却也觉得对方实在是率直可爱。
早就听说这位小公子出身乡野,能识字已经是托了村里有个秀才的福,怎么可能会练剑呢?
*
贺神祭祀当天,万人空巷。
当地的人,不管信不信仰神明,到了这天都会出来凑凑热闹,沾点喜气。
本就拥挤的长街更加人满为患,许多人有目的地往一个方向走。
——今日会表演祈桑舞的贺神祭台。
论起最佳观赏位,还得是祭台对面酒楼的二楼。
能在这天抢到这个位置的人,非富即贵。
此时,里面正坐着两个人。
两人虽衣着低调,却难掩身上从容的贵气。
其中一人摇着折扇,笑眯眯道:“天承门上常年落雪,偶尔也得下山看看凡间春光。”
这名男子一身月蓝色长袍,摇动折扇时,风姿卓然,气度不凡。
与他同行之人一身白衣,长发用玉冠简单束起,气质冷然,脸上也没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
“为何同样是灵力聚集之地,剑潮宗四季如春,云渺山就冰雪覆盖?”
顾沧焰叹息于谢亭珏的固执。
“师弟,我早就回答过你,这是天命。”
云渺山与剑潮宗所在的流春山同为灵力聚集之地,是最接近天地意识的地方。
两座山头的差异,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天道对某一方的偏爱。
得到了回答,谢亭珏继续忽视顾沧焰,将目光投到窗户之外。
顾沧焰故意板起脸,“师弟,你若真不想随我出来,大可直说。”
谢亭珏随意瞥他一眼,当即站起身,就欲离去。
“哎哎哎!”顾沧焰连忙拦住对方,“世人若知,霄晖仙尊是这么一个无趣的人,怕是会失望吧。”
谢亭珏反唇相讥,“世人若知,天承门掌门闲成这样,才更会失望吧。”
天承门传承数百年,掌门顾沧焰从面容上看却很年轻。
眼底深处透着温和的笑意,更让人生不出畏,只有打心底的敬。
同样是大乘后期,顾沧焰成名可比谢亭珏早得多,然而现在众人却更尊敬谢亭珏。
有人揣测谢亭珏风头太盛,顾沧焰可能会打压猜疑。
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两人师出同门,籍籍无名时便一同在仙魔战场上杀敌。
情谊深厚,非寻常人能比。
“非也。”顾沧焰摇开折扇,端的是清风朗月之态,“我不过是来看看,我两个徒儿下山游历得怎么样了。”
顺着顾沧焰的目光,谢亭珏看向楼下两名腰悬长剑、衣着纯白道袍的男子。
其中一人表情生动,从停下脚步开始,嘴巴就没停过。
从街头的冰糖葫芦,聊到巷尾的掉渣饼子,最后感叹李记烧饼好吃。
另一人面容冷肃,沉默寡言,时不时附和一声。
细看却发现,他早已神游天外,貌似听得认真,实则发呆很久了。
祝言松丝毫没发现他的听众已经开始发呆,仍然兴致勃勃:“顾师兄,你听说没,今日表演的是个男子。”
顾程镜对这件事不太热衷,“嗯”了一声,“不曾关注过这些。”
“顾师兄,这祈桑舞历年来都是美人跳,你现在嘴上说不在乎,等下可别看直眼了。”
顾程镜仍然没什么兴致,“都是男子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一声锣响,敲锣人响亮的嗓门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中央的木台之上。
最期待看到表演的祝言松因为个子矮,淹没在人群里,使劲蹦跶才看得见。
反倒是一直说不在乎的顾程镜,因为身量高挑,将台上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
幕后丝竹之乐铮然而响。
一开头便是塞外金戈铁马的峥嵘,黄沙卷地,草木飘摇。
然后乐声陡然转为柔和调,像是一缕月光照耀在荒凉的沙地上。
踏着鼓点,祈桑从幕后走到台上。
甫一露面,便牢牢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还喧嚷非凡的人群,在他出现之后,吵闹声瞬间小了很多。
祈桑穿着一身火红色的广袖袍,面上覆着薄如蝉翼的红色面纱。
身体随着乐声轻盈摆动,面纱就随风翩飞,若隐若现地露出一点美玉无瑕的面容。
因为面纱遮挡了大半脸部,众人便尤为在意少年那双好似含情的桃花眼。
流苏绳勾勒出腰线,银质饰品在舞姿变换间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像上好的玉石散落一地。
霞姿月韵,冰肌玉骨。
像缀满琳琅美玉的一柄宝剑,收进剑鞘里是一轮不可亵渎的明月,拔出剑鞘成为耀眼的阳焰。
祝言松被眼前的场面震撼到了,瞳孔微缩,许久没有发出声音。
用简单的“好看”,“美丽”这种词来形容台上的少年似乎都不贴切,台上人更多的是一种带着神性的美。
祭神佳节,红衣祈桑舞。
少年比世人想象中的神明,还要贴近神明。
与此同时。
二楼包间。
顾沧焰起初有些惊艳,只是很快便收敛神色。
“这少年的根骨倒是不俗,若有心栽培,必成大器。”
话落许久,身边人始终没有回应。
顾沧焰有些诧异,偏头看向谢亭珏,却发现这位向来清冷的师弟,视线一刻不落地追随着台上少年。
……倒是从没见自己这位师弟,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顾沧焰哑然失笑,不再打扰对方。
楼下,祝言松被身旁的人撞了一下,骤然回归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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