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眼熟的场景。
怕生就吃熟的。
祈桑走到哪,霄晖就跟到哪,像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正好也有事要找他,祈桑干脆让对方跟着自己回到了主寝。
回房后,祈桑顺手把外衫脱了,挂在一旁的架子上。
虽然一个洁身术可以解决所有,但他更习惯于回府后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祈桑说:“你来为我更衣。”
霄晖眼瞳颤了颤,“我……”
祈桑瞥了他一眼,也不强求。
“不会吗?那算了,来人……”
霄晖猛然上前一步,捂住了祈桑的嘴。
“我会!您别找别人来。”
被祈桑不咸不淡的眼神扫了一下,霄晖瞬间明白自己僭越了,“对不起殿下,我来……伺候您,您别找别人。”
祈桑穿的衣服不算繁琐,换起来也很快,但是霄晖却笨手笨脚换了很久。
后面祈桑甚至有些不耐烦了,推开霄晖,自己系上了腰带。
祈桑说:“早知你这么笨手笨脚,我就去把盛翎叫来了……虽然你们一个比一个慢。”
好像无论平时多么勤快的人,一到帮他换衣服的时候,就变得磨磨蹭蹭,慢慢吞吞。
霄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几乎不敢想象别人看到刚刚那抹雪色时,心里会有什么肮脏的想法。
当然。
霄晖想。
他是没有想法的。
霄晖觉得只有这么正直的自己才可以承担这个重任,“殿下以后别找别人,我来帮您更衣……可好?”
祈桑颇为不解地看了一眼霄晖,“从没见过上赶着伺候别人的。”
霄晖没有解释,默默为祈桑理了理脖颈后的衣领,试图让祈桑发现他的优点。
祈桑在窗户边上的矮桌旁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论细心你比不上盛翎,论速度你也不如商玺,我是疯了吗,找你为我更衣?”
祈桑换了一件外衫,坐在桌前,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恬淡的气质。
窗纱透过金光,落在祈桑新换的蓝色外衫上,像倒映着日出的海面。
祈桑喝着茶,垂下眼问:“听闻薛氏圣子的观星术,比起历代族长都要高深莫测……你既然是圣子,那算我命星时,算不出这是我吗?”
“我看不透您的命。”霄晖说,“我只能算出,若干年后,万物的天命星盘崩塌,只余一人的命星屹立……我现在才知道,这是您的命星。”
薛氏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如今仙魔气失衡在修真界不是秘密,霄晖的观星更是证明了,未来除了祈桑以外的所有修真者都会陨落。
所以他们才伺机刺杀祈桑,想要改变未来……结果现在,反而被商玺报复得人心惶惶。
祈桑似乎在思考霄晖的这番话有几分可信度。
良久后,他问:“如今我就在你的面前,你能算出我具体的命数吗?”
“我不确定,但可以试试。”霄晖走到祈桑面前,半跪在地,“冒犯了,殿下。”
随后他微微低头,让自己的额头贴上祈桑的额头,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格外近,
祈桑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问:“观命需要靠得这么近吗?”
“是的。”霄晖说,“我需要更加清楚地感受到您的存在。”
霄晖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
这像是某种特殊的语言,祈桑听不懂,只觉得莫名庄严神圣。
然而几息之后,霄晖睁开眼,微微颤抖着手,翻开一个杯子,喝下一口滚烫的茶水。
茶水滚烫,将喉间的血腥压了下去,没有让祈桑发现半分端倪。
霄晖说:“殿下,别再……当神了。”
他当初借着锡绿花树的种子为祈桑观命,只得到了这一个结论,所以日日在神像前祈求祈桑不再为神。
如今再次观命,这个结果依然没有改变……
但他看到了一些更具体的事。
祈桑曾经听到霄晖说过很多遍同样的话。
当初的他只当笑谈,如今却因为得知了对方的身份,而不得不严肃对待几分。
霄晖一字一顿道:“——您会死的。”
祈桑忍不住皱眉,反问:“为什么?”
霄晖觉得天道的反噬越来越严重了,五脏六腑似乎都开始绞痛,但他面上不露半分,仍在认认真真回答祈桑的话。
“您听过一个传说吗?”霄晖说,“如果一个神明再无人信仰,他便会消失。”
祈桑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他没说出来,语气淡漠。
“我施恩天下,福泽庇佑过何止千万人,我的信徒遍布九州四海,就算这个传说是真的,我也不可能消失。”
霄晖眉眼攀上几分焦急,想要开口,却被祈桑打断。
“而且,就算这千万人全都不再信仰我,我也不可能消失——因为我坚信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没有人能比我更加‘信仰’月神。”
霄晖笑了,“……是,您的信徒的确足够忠诚。”
霄晖的喉间又漫开血腥味,这一次被祈桑发现了端倪,顿时脸色一变,“别说了。”
霄晖这次却没有听话地闭口不言。
“殿下,我来人间后,听过一首童谣。”
——小周处,体力强,日弄刀弓夜弄枪。拳打李,脚踢张,好像猛虎扑群羊,吓得乡民齐叫苦,无人敢与论短长。
等霄晖念完以后,祈桑默然不言。
霄晖继续说:“我知道周处后来斗恶蛟,斩猛虎,除二害……可我当时不知道他的结局。”
祈桑听出他话中有话。
“我亦不知,你若要问我,就问错人了。”
“我后来知道了。”霄晖垂眸道,“我很好奇,就去问了旁人,发现有两个结局。”
“第一个最为人传诵的,是他除二害后,第三害改邪归正,百姓重新接纳了他。”
“那第二个呢?”祈桑说,“不为众人喜闻乐见的,想必是个不好的结局吧。”
“是。”霄晖说,“不过在故事里,这倒是个圆满的结局。”
静夜,月华满地。
唯独夜风吹得人有些冷。
祈桑等待着霄晖的回答,表情冷静,仿佛听的是无关紧要之人的命格。
霄晖说:“周处除二害后,回到城中,众人见他一身血污,更加惊惧,在众人避之不及的目光中,周处明白了自己就是那最后一害,于是选择自刎结束生命。”
至此,三害尽除。
祈桑听到这个结局,默了默。
良久后,他笑了笑,果决的神情好似尚未出鞘的利剑,凡是其所恶之人,皆会被划伤。
“如果我是周处,我绝不会自刎,我会让那些曾经深受恶蛟和猛虎之害的人,重新回到那样的生活,既然都认为我是第三害,那我便成为第三害。”
霄晖定定看了祈桑许久,眼里复杂的情绪祈桑看不懂。
良久后,霄晖长叹一口气:“殿下,您不会成为周处的。”
“我当然不会。”
祈桑笑意浅浅,似乎还带着一点冷意。
“若我大爱无私,还修什么太上忘情道。”
当年世间万千种道,祈桑俱是天赋异禀。
有人以为,太上忘情道是祈桑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
但其实,太上忘情道只是祈桑某日醉酒后,随意选择的一本功法。
——哪怕只是随意选择的道,这世间也再无人,能比祈桑更加惊才绝艳。
天道将所有人类能想象到的完美都加注在祈桑身上,他是当之无愧的天地宠儿。
祈桑笑了笑,眉眼却很冷淡。
“很多人总会因为一件事就开始仇视一个人。”
“我曾经施以他们无上恩赐,在他们同仇敌忾地厌恶我之前,我会将我所施舍的,一一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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