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玺和盛翎在外一直代表着千滨府,像是两柄没有剑鞘的剑,威慑那些心怀不轨之徒。
如果他们两个都不在了,那月神对外的威信也就大打折扣。
祈桑还没傻到,会主动折断自己的剑。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商玺:“如果未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和盛翎两个人要好好相处……至少别杀了对方,知道吗?”
商玺动作顿了一下,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容:“您才刚回来,说这么丧气的话干什么?”
这句话简直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
“不是丧气话。”祈桑回头,烛火的光倒映在他的眼底,“如果不出意外,不出百年,我就会死。”
烛火“噼啪”炸响。
照亮了商玺一张惨白的脸。
第九十一章
一盏烛火能照亮的地方毕竟有限。
祈桑又点起一盏灯烛仍觉昏暗, 便从须弥芥子中取出几颗夜明珠,随意摆在桌上。
室内这才光亮许多。
做这一切的时候,两人俱是沉默。
商玺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祈桑是在等待对方开口。
“……殿下。”
商玺嗓音艰涩。
“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幼时父母曾差人为我算了一卦, 每逢十八必遇大劫。”祈桑耐心地解释, “我最开始也不相信这件事, 但后来的确都应验了。”
起初祈桑父母是不相信这件事的。
毕竟谁会希望,自己家自幼病弱的乖宝好不容易病好了, 还要受这个苦。
然而当祈桑步入修真界后, 请他当时的师尊算了一卦, 也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十八为界, 一生坎坷, 十死无生。”
当年的祈桑将后半句批命隐去, 只告诉了父母前半句,然而只是这前半句, 依然让他父母满眼心疼。
祈桑的母亲更是悄悄红了眼眶, 抱着他心疼道:“怎么就我的幺儿,过得这么苦呢?”
当年的祈桑就不在意这件事,现在更不会畏惧。
商玺连惨淡的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从前您都可以躲过,未来也……”
他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
“我不想再躲了。”祈桑目光灼灼, “我决定下一个一百八十年, 就去死。”
商玺的心口像是骤然被一双无形的手攥紧, 无力的窒息感变成一把冰刃,划伤人的同时流淌着刺骨的冰水。
瞧见商玺骤然通红的眼眶,祈桑无奈地笑了一声, 抬起手抹了一下对方的眼角。
“商大人,别哭了, 这里没有给我装珍珠的地方,若是掉了一地珍珠,旁人该知道你被我气哭了。”
鲛人的眼泪只要在还未落下前擦去,就不会变成珍珠,但眼泪也是冰凉的,如海水一般。
商玺头一回略显强硬地握住祈桑的手腕,因为情绪激动,他的手有些颤抖。
“你不是都打算……那你还管我干什么?”
祈桑擦了擦商玺的眼角,但对方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难过一些,稍一不留神,便让一滴眼泪变成了珍珠。
滚落的珍珠恰好落在了他的掌心,照着暖色的烛光,却泛出银白的冷色调。
祈桑捏起那颗珍珠,仔细端详了一下。
这个动作对于鲛人来说,其实是有些失礼的。
商玺本来心里就有怨气,看到这个场景更加委屈了。
“你都要抛弃我了,还这样……惹人误会,祈桑,你真是太坏了。”
祈桑看着掉落一地的珍珠,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商大人,下次质问别人之前,你能不能先听人把话说完?”
商玺闻言,眼底忍不住露出几分希冀的光芒:“……你不打算去死了吗?”
祈桑摇摇头:“我还是打算去死。”
商玺:“……”
珍珠掉到地上的速度更快了。
祈桑心里一边思考等会该怎么处理这些珍珠,一边漫不经心道:“我只说我会去死,但我没说我不会活。”
商玺眼瞳颤了颤,得知对方不是故意寻死,顿时擦擦眼泪,“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祈桑说:“神的寿数是随日逐月的,我还有很漫长的一辈子,天道却让我以一百八十年为界,活得提心吊胆……”
月神殿下有没有活得提心吊胆尚且存疑,但他的确是厌恶极了天道。
商玺大概明白了祈桑的意思:“您想骗过天道?”
祈桑眼神里带了些责备,不满地看着商玺:“说得好像我要仰他鼻息似的。”
商玺自己才刚刚哭完,眼眶还红着就赶着来哄祈桑,“对不起,殿下。”
刚刚他以为祈桑想去死,哭起来没有任何顾忌,这会才开始害怕自己软弱的形象根植进祈桑的记忆里。
商玺试图让自己像以前一样,看起来成熟稳重一些:“有什么事我能为殿下做的吗?”
祈桑想从自己的袖袋里拿出一块绢帕为商玺擦擦眼泪。
摸上袖袋了才想起来,他最后一块绢帕已经送给了阿符。
于是祈桑盯着他看了一会,最后只说:“你先把你的眼泪擦擦吧。”
商玺像站军姿一样挺着腰站在原地,表情没有变化,唯有耳根瞬间红透了。
祈桑看着商玺擦眼泪的样子,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在书房没用琉璃砖。
不然就商玺这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的架势,外面的下人只要耳朵正常,都能猜出来商玺在里面哭得满地珍珠。
祈桑说:“目前我还不知道天道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让我渡劫,所以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商玺认真地点了点头,立下承诺:“您说,只要是您的要求,我都会听的。”
“首先……”
祈桑顿了顿。
商玺认真严肃地看着祈桑,用态度表明月神的一切要求他都会遵守。
祈桑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了下去:“我死后,你要听从盛翎的命令。”
商玺:“。”
祈桑:“做不到吗?”
商玺依然沉默:“……”
祈桑想了想,这个要求的确是有些为难商玺:“你做不到的话,我可以去找霄晖……”
商玺像是承受了莫大的屈辱,猛然闭上眼,自暴自弃地拉住了祈桑的胳膊:“我可以忍受的,殿下。”
祈桑满意地抬手,拍拍他的脑袋。
“我就知道我们小鱼最听话啦。”
商玺被夸得飘飘然,晕晕乎乎笑了笑。
祈桑接着说:“其次,如果霄晖有求于你,你要尽可能地帮助他。”
商玺:“。”
殿下,您变坏了。
哪怕知道自己一定会答应,商玺还是挣扎了一下:“殿下,盛翎我可以理解,这个人凭什么?”
“唔,不太好解释。”祈桑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强鱼所难,“如果你做不到的话……”
做不到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
商玺看出了祈桑的为难,快速给自己做了一点心理建设:“……没问题,殿下。”
说完,他期待地看着祈桑,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但对方只是用一种很欣慰的眼神看着他,没有继续夸他。
商玺情绪低落一瞬。
不都说给个巴掌再给颗甜枣吗?
巴掌受了,甜枣呢?
商玺不死心,试图从另一个角度给自己找到安慰:“殿下,若是盛翎和霄晖起了冲突,我该帮谁?”
这个问题倒是把祈桑问住了,他思索了一会:“听霄晖的。”
商玺心里终于平衡了一点:“好。”
知道盛翎也讨不到好,他就放心了。
在魔族反应过来之前,祈桑没浪费一点时间,快速和商玺商量好了行军路线。
如今魔族实力大不如前,打胜仗基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重点是控制己方伤亡人数,为此他们试了不少办法才确定了最终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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