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翎确定祈桑失联后,当即缩短了北地的战线,一月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千滨府上有盛翎坐镇,本来因为月神失踪而人心惶惶的众人,顿时安定许多。
一年,五年
……
月神殿下一直不回千滨府。
一时间,江都流言四起。
那些被强行压下去的流言就开始发酵传播。
有人说月神是神陨了,但最终因为没人能说出谁能杀死月神殿下,这个流言也就不了了之了。
盛翎也不知道祈桑在哪,但是有资格、有能力处理这个局面的只有盛翎一人,所以他必须永远保持冷静。
月神殿下消失的第二十年。
出现了第一个暴动的信徒。
这人的背后是薛家授意,假借信徒的名义搅乱局势,就为了趁祈桑不在的这段时间,摧毁祈桑在凡间树立出的信仰。
薛家人为地创造出天灾,再嫁祸给如今消失的月神。
一时间,无数信徒开始骚动,他们质疑甚至否定神明的存在。
——薛家不断否定月神在信徒中的地位,因为他们想要不断蚕食神明的权利。
神明靠信徒的香火存活,如果信徒变少了,那神明的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因为薛家背地里的鼓动造谣,无数游行抗议不断。
他们明面上是质疑盛翎夺权月神,实际上是逼盛翎将权利交给薛氏。
在又一次的暴力游行里,盛翎终于打开千滨府的门,独自出现,杀了一批暴动的假信徒。
他为了威慑足够,没有命人抓起暴动的信徒,而是亲自提刀出现在游行的假信徒面前。
归顺千滨府,或死。
盛翎给所有游行的人出了这样两个选择。
盛翎就站在他们面前,让他们一个个做出选择。
如果有人选择了“死”,他就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斩下这人的头颅。
“还有人有问题吗?”
死的人多了,整条街上都流淌着鲜红的血,人头滚滚,他站在中间,如同地狱修罗。
两百年,足够一批信徒淡忘神明的存在。
最早一批见证过月神仁爱的信徒,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慢慢衰老,直至死去。
一直到如今,月神威名仍在,但更多的是对暴力的恐惧……他们恐惧暴力的千滨府,从而更加期盼仁慈的月神回来。
一时间,信徒对于月神的愿力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祈桑听到这里,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但他仍有一点不解:“盛翎见到我,为什么那么奇怪?”
霄晖说:“因为,您回千滨府的场景,我们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祈桑沉下眉眼,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盛翎所言,有人冒充月神回千滨府。
霄晖说:“起初假扮你的人还不算太熟练,我们能轻易地辨别出真假。”
祈桑消失的第五十年,“月神”回来了。
但盛翎只站在千滨府门口看了一眼,就直接抽出长枪,刺穿了假月神的喉咙。
哪怕明知这是薛氏的人搞的鬼,但亲手杀死和自己爱慕之人拥有一模一样脸庞的“人”,盛翎还是免不了恍惚一瞬。
后来,薛氏也不知道凭着什么能耐,竟让伪装的死士越来越纯熟。
原先霄晖也可帮着判别一二,但他毕竟没有与月神少年相处的记忆,有许多事没办法确认。
最终,杀死“月神”的这件事,只有盛翎能做到了。
面对那些伪装的人,盛翎起先都能一眼辨出真假,然后毫不留情地格杀。
同时他会代替月神完成一部分信徒的愿望,以此来保证会有人继续信仰月神。
薛氏对千滨府的恶意越来越明显,盛翎能猜到是因为什么,但他不明白薛氏为什么要一直将针对的计谋表现得这么明显。
盛翎下手越来越果决狠辣,独自一人承担起所有责任,维持着千滨府的运转。
直到有一天,一人在被杀前,说了一句话。
他说——
“你能确定你杀的每一个月神,都是假的吗?”
当时的盛翎没有任何反应,但杀了这人以后,他就回到千滨府中,独自一人跪坐在房间里。
翌日他离开房间的时候,面色如常。
甚至还有功夫去月神寝居室,整理收纳一下落灰的东西。
他一如既往的淡薄无情,理智万分。
只是之后每一次杀了人,都会独处许久,情绪似乎也变得越来越暴躁。
纵然盛翎心里明白,真正的月神是不可能被自己杀死的,但时间长了,他还是不免有些恍惚。
万一呢?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他不敢再想。
偌大的千滨府,怎么可能只凭借一个人就正常维持下去?
薛氏的计谋从来不是为了取代月神,薛氏想要的,是逼疯盛翎。
第八十九章
祈桑凝眉思索了一会。
这段时间里, 霄晖没有发生任何声响,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一直在注视祈桑。
祈桑似乎发现了什么, 抬起头看着霄晖, 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审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是。”霄晖很坦然, “只是如今我还不确定, 麻烦殿下再等等我……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大概是知道自己在祈桑心里实在算不上“被信任”的那一类,霄晖的姿态放得很低, 甚至算得上卑微。
其实是霄晖自己想岔了。
就算祈桑原先不信任他, 现在也会信任盛翎的能力——盛翎不可能让一个可疑的人暂代商玺的位置。
祈桑反思了一下自己曾经是不是过于严苛, 让自己的下属一直“战战兢兢”。
他的反思不是因为偶尔的良心发现, 只是他觉得一直这样下去, 对于府上事务的处理速度绝对弊大于利。
祈桑随便找了个话题。
“你见到我回来, 好像不太意外。”
霄晖正对着祈桑,但一直垂着头。
两百年的时间, 可以供他回忆的, 却只有临行前一晚祈桑对他的防备。
这绝对算不上什么好的回忆。
所以每每思念对方,忍不住回忆过去时,也只会让他心底的自卑愈发深刻。
祈桑没发现这一点,他只是觉得这些年霄晖的变化似乎也有些大。
身形比起曾经的单薄, 要多了几分宽阔沉稳, 情绪也被收敛得滴水不漏。
“您忘了吗?我是薛氏的人。”霄晖说, “薛氏最擅长观星,我能算出来,您迟早会回来的。”
祈桑觉得这个说法着实有趣, “消失了两百年的圣子,也不知道薛氏还认不认。”
霄晖听出对方语气里不带恶意的嘲笑, 无法克制本能地生出了一点委屈。
“……我回去过。”
“你回去帮千滨府窃取了薛氏机密吗?”祈桑来了兴致,“月神一出事你就回去,你可以把这个功劳揽在自己的头上,说不定可以获取他们的信任。”
霄晖似乎觉得这话不太尊重祈桑,偏偏说出这话的是月神本人,没办法说什么。
于是他脑袋又垂了下去,只在心里默默反驳。
“他们的确很防备我,但我不需要他们的信任。”霄晖嗓音像凝冰的剑刃,“我回去,为的只是将提出这件事的人都杀了。”
薛氏对月神有恶意的人不在少数。
一夜之间,薛氏死了数十位长老。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和千滨府有关,但杀鸡儆猴的好处就在于此……
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没人敢提出来。
但是霄晖低估了薛氏这群人的决心,他们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毁了月神”。
死了一批人,下一批人也会前赴后继地执行前人的计划。
像是一批杀不完的蛇鼠,你总担心他会在什么时候跳出来恶心你一次。
祈桑不太意外,转而问起另一件事。
“这些年,盛翎杀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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