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顺着那条路走到尽头。
尽头那处有扇木门,施未轻松把锁撬开,就把门推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株高大的榆树。
枝繁叶茂,淡黄的花蕊垂下,形似铜钱,挂满树梢。树下点着石头地灯,不知名的微光如夏夜流萤,漫天飞舞,更衬得整株榆树神秘莫测。
施未与历兰筝对视一眼,小心翼翼靠近了些。
里边并无机关,每走一步都是实打实的泥土,松软的,甚至带了些春天新生的野草味。
“这地方暗不见天日,怎么会有这么一株这么好的榆树?”施未抬头望着那棵高大的树木,却在枝桠之间,瞧见了一个长约九寸,宽约七寸的雕花木盒。
“那里面会不会是樗木炭?”施未指了指那个东西,历兰筝掌心向下,单手结印,长尾雀便抓住了那个木盒,飞了下来。
施未接过,托在手里,沉甸甸的,里边确实有东西。
木盒上面没有锁,只贴着一张黄色纸符,上面写着“来者叩首,三拜可保平安”。
施未不敢怠慢,将木盒置于身前,与历兰筝齐齐拜了三拜。历兰筝更是虔诚道:“不肖子孙历兰筝,在此叨扰先祖,还请先祖怜见,保佑吾等早日度此难关。”
悠悠密室,不知何处吹来一道微风,揭开了木盒上的那道黄色纸符。
木盒打开,里边整整齐齐摆放着七根樗木炭,上面涂了些不知名的油料,香味经久不散。施未又摸了两把,发现木炭下边还垫着一张油纸,取出来一看,是一张制琴图。但那图纸只有一半,画到琴木成型便没有再画下去,至于如何上弦就更是不得而知。
施未翻来覆去地看着,没有发现异样,便将制琴图再次包好,放回了原处。
历兰筝又看了眼那高大的榆木,虔诚再拜:“多谢先祖。”
施未亦是双手合十,以示谢意。
“我们原路返回吗?”历兰筝问他,施未摇摇头:“不现实,我们掉下来的时候,上面的路已经封死了。”
他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车到山前必有路,按照一般套路,出口应该就在这个暗室里。我们四处找找吧。”
“好。”历兰筝点点头。
施未把目光转向了那些地灯。
他专心摸索着,从脚边这盏摸到靠榆木树底下那盏。
手背上突然多出来一只手。
施未还以为是历兰筝,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放大的脸。
他吓得叫出了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对方笑笑:“你怕我啊?”
施未吓得三魂七魄在天上飞了好一会儿才回到体内,定睛一看,发现是之前在第六层的时候,告诉他樗木炭位置的那个人。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你神出鬼没的,能不怕吗?这要是我师弟,早被你吓死了。”
历兰筝闻声,问道:“你在和谁说话?”
施未顿时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
那人歪头笑笑:“现在你要被吓死了吗?”
施未梗着个脖子:“我会怕你?”
历兰筝更是古怪,急忙走过来:“你怎么了?怎么对这棵树说话?”
施未见到她,有点发白的脸色才缓和过来,道:“这里有个鬼,只有我能看见她。”
“不是鬼,是灵体。”对方认真纠正了他的说辞。
施未见她整个身体都变得透明,几乎要与这漫天光芒融为一体,不由地往后退了退,历兰筝蹲下身,扶住他的肩膀:“没事吧?”
施未摇了摇头,问那人:“你是谁?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你?”
“因为你现在也不是活人啊,所以只有你才能看见我。”那人没有表明身份,而是又抛出两个问题,“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又是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樗木炭?”
“我叫施未,是现任鬼主。斩鬼刀不慎断裂,需要樗木炭重铸。而我的命格依附于斩鬼刀,所以变成了现在这样。”
施未也没有一开始就将詹致淳的大名报出来。
对方听见“鬼主”二字,神情变了变,竟有些怀念似的,问道:“你这么年轻,居然就是鬼主了?可我看你修为并不高深,斩鬼刀甚至被外力摧毁,”
她顿了顿:“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施未左顾而言他,“听你的意思,你也很久没出去过了?”
“是。不过我和你不一样,我的三魂七魄已经转世轮回了,现在你见到的我,只是依靠术法留存在此的一缕神识。”
那人解释着,“这里点着的地灯、漫天的微光,还有这棵榆木,都是术法的组成部分。”
施未反应过来,自觉理亏:“对不住,我只是在找出口,不是故意打扰你的。”
“没关系,”那人莞尔,“你们先前都给我磕了三个响头了,我早就原谅你们了。”
施未一下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是?”
“我叫历拂薇。”
她笑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清亮可爱,大抵是把话说开了,不像之前那般严肃,俨然有了几分温善。
施未傻了眼,历拂薇又道:“我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找樗木炭,所以将它藏在此处。”
她注视着施未:“真的很意外,我也没想过现任鬼主会如此年轻。但我见你第一眼,就察觉到了很熟悉的气息。”
“斩鬼刀吗?”
“不是,是翎雀宫的气息。”
施未哑然。
“我生前去过一次翎雀宫,但只在山下,并未入山。”历拂薇轻声道,“那天很巧,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寒风冷冽,山间鹤鸣。”
她笑笑,又极其哀伤起来:“你来的时候,身上就有那山雪的味道。”
施未听懵了,有点转不过来,这数百年风流人物,相互交缠的命运,早给他绕晕了。
他生硬地转了个弯:“那先祖,请问拿到樗木炭之后,要怎么重铸斩鬼刀呢?我听詹前辈说,焚火淬炼,便能将我的命格从斩鬼刀上剥离,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历拂薇同意了这个说法。
“那,那这个我带走了?”施未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当着主人的面,将她的心血带走,有种白捡便宜的不安感。
“带走吧。”历拂薇笑着,“等斩鬼刀重铸,我们再见。”
施未闻言,不解:“先祖为何要留一缕神识在此?是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吗?”
“我临终前算了一卦,卦上曰四百年后,人间大劫,恐有覆灭之危,所以我才选择留下一缕神识。如此,若是真有那天,我也能助各位同修一臂之力。”
施未心头一震。
就为了一个卦象,便能独自在这幽闭暗室中过了四百年,她难道不会寂寞吗?
他心想着,竟有些失语,历拂薇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这个年轻人的疑问:“寂寞自然是有的,但有些事,注定只有我们去牺牲,你们才能走得更远。”
施未更是语涩。
这一刻,他又想起了他家那个死老头。
“你会明白的。”历拂薇没有再说太多,拍拍他的肩,“去吧,原路返回就行,你的伙伴都还在等你。”
施未回过神,忙问:“这个制琴图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名琴兰因的图纸,我也是偶然得到的,但只有一半,索性就和樗木炭一起放着了。”历拂薇说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这藏书阁经过不断修缮,内里乾坤,奥妙无穷,很多地方我都没去过。不过在你之前,有个叫贾杉的孩子进来过这下面,只是她没有进入密室,而是去了另一边。”
“贾杉?”
“当时她是江南贾家的当家人,很有名的,你们进来的机关也是她亲自设计的,除了她,后来就再也没人能进来了。”历拂薇思量着,“贾家擅制图,说不定她找到过兰因的后面半份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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