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揉脸,擦干净泪痕:“我没事。”
“嗯嗯。”小水獭贴着他的下巴,毛茸茸的触感惹得曹若愚直痒痒。
“开始吧,你们去生火。”栾易山又开始指挥这些小年轻,傅及很快行动起来,施未磨磨蹭蹭着,很犹豫,刚要抬脚,又被栾易山叫住:“你别动。”
“我不动?”
“重铸斩鬼刀是为了将你的命格剥下来,你跑来跑去,怎么开这个法阵?”栾易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别是个笨蛋吧?”
施未:“……”
为了成功,他忍了。
施未握紧了拳头。
栾易山假装没看见,指挥着众人干活。他瞧了瞧抱着一堆炭火的历兰筝,招招手,对方小跑过来:“怎么了吗,栾前辈?”
听到“栾前辈”这个称呼,栾易山竟有点稀奇,他道:“你也别动,和施未站一块去。”
“好。”
栾易山低声道:“他一会儿,可能会很痛苦,你一定要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很痛苦吗?”历兰筝很是担忧。
“凡事都要付出些代价。”栾易山指了指不远处的施未,“去吧。”
“嗯。”历兰筝将炭火交给傅及,就与施未站在了一道。
很快,准备工作就绪。崔玄重新开炉,一时间,热烟滚滚,整个作坊都热闹起来。栾易山将那樗木炭与斩鬼刀碎片一并投入铁水之中,双手结印,只见铁水沸腾,炉顶青烟直冲九霄,很快,整个作坊就被白色的水雾笼罩,几人的身形迅速淹没其中。
施未一怔,高声问道:“二师兄?小若愚?小师弟?”
“在的。”几人应着。
施未这才放下心来。
他静静地站着,并未感觉到哪里不同。
可是很快,白色的水雾便起了变化,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掀起了万丈狂澜,一阵接一阵的大浪打来,仿佛无数利刃,贯穿了他的胸膛。
施未只觉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他咬牙,直挺挺地站着,浑身的骨头像是被一根根打断、碾碎,又重新拼接好。他支撑不住要往下倒,历兰筝赶忙撑住他,施未满头是汗,恍惚之间,他好像置身于一条冰冷的河水之中,耳边无数凄厉的叫声,无数双冷硬的手在撕扯着他的灵魂。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呢?
施未想着,他出生那天吗?与母亲一道坠入河水之中,饱受恶鬼蚕食?
施未疼得根本站不住,还是跪在了地上,历兰筝也只能跟着跪在地上,撑着他的上半身:“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她安慰着。
可施未听着,茫然地喃喃着:“我不想死。”
“不会死的,你坚持一下。”历兰筝拍拍他的背。
施未听见的,却是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他说对不起呢?
施未想不明白,他好像听见了一个人在哭泣,她说:“娘亲没有办法,只能带你一起走,你原谅娘亲好不好?”
“你乖一些,马上就不痛了。等去了来世,你再找一个好人家,做个好孩子。”
施未拼命地摇头,不断挣扎,历兰筝紧紧按住他,大喊:“没事的,马上就好了,你忍一忍!”
就在此时,施未感觉有另一双手抓住了不断下沉的他们,将他们从无尽的冰冷的水底拉了上去,重见天日。
“长此以往,这孩子根本活不过三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叹息,“我想给他换血,用斩鬼刀给他续命,你能不能帮我护法,何姐姐?”
“好,我帮你。”
施未猛地瞪大了眼睛,水雾退去,众人显现在他眼前。历兰筝更是紧张:“你好些了吗?”
施未抬头看她,看着那张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心头忽然涌上一阵心酸。命运总是这般反复无常,一个留在人间历经考验,一个去了来世,饱受离苦。
“我没事。”施未摆摆手,挤出一丝笑容,“谢谢你,历姑娘。”
“举手之劳而已,没关系的。”历兰筝见状,也松了一口气,施未垂下眼帘:“我刚刚看见我爹了。”
“那你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啊,三师兄!”曹若愚吓得赶紧上上下下摸了摸他,像是在确认这人真没事,施未哭笑不得,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你有病吧,曹若愚!”
“哦,还能打人,那看来没事。”曹若愚摸摸自己的手背,几人皆是会心一笑。
须臾间,天上飘来一粒炭灰,落在了施未掌心。
“嗯?”施未还没在意,只见那炭灰冒出一粒青烟,在众人眼前画出几个字符:“曜真洞天。”
“这是什么?”话音未落,青烟消散,炭灰湮灭,一切都无影无踪。
施未没想明白,栾易山便将一把长刀扔了过来,施未接住,刹那间,便有了与往昔不一样的触动。
新铸的斩鬼刀依旧寒光冷冽,锋芒毕露,但不再有强烈的血腥气息,反倒迸发出蓬勃的生命力,就像从那厚厚积雪中重新拔高的冬笋,只得春雷一到,便奋力生长。
施未很是高兴,挥刀起势,只觉先前困住他的沉闷压抑之感也淡去许多,多得是豁然开朗之情。
“不错不错。”栾易山鼓鼓掌,“既然已经焕然新生,那便即刻启程,去曜真洞天吧?”
“这是哪儿?”
“我也不知道。”栾易山摊手,“但它都出现了,不去看一眼,岂不是可惜?”
施未没有立刻答应,栾易山见状,笑了笑:“你们不信我,那就自个儿琢磨去吧,我去吃饭了。”
他转身就走,施未一行人也跟着要出门,栾易山突然转过头,冲着几人说道:“对了,我说重铸斩鬼刀要赤诚之人的眼泪,是骗你们的。”
“嗯?”
“哈哈,你们可真好骗。”栾易山说着,转眼间就又消失在众人面前。
“他没病吧?”施未觉得这人大概是个疯子。
“不打紧,三师兄,只要斩鬼刀与你的命格分离,一切都好说。”曹若愚劝慰着。
“可万一他连这件事都骗我们呢?”施未一想到这个,就汗毛倒立,几人都不好说不是这样,一时间,都有点沉默。
第97章
陈彦弄了一桌子的菜, 刚刚摆好,傅及他们就回来了。陈彦眼皮都没抬:“吃饭吧,祖宗们。”
曹若愚笑了声:“大管事, 你怎么啦?”
“没事儿。”陈彦才不会说自己偷偷算了个账, 发现这群年轻人真是太能吃了, 才来这么几天,就顶上了过去一个月他的口粮。但他转念又想,自己二十岁出头的时候,也很能吃,有一回半夜爬起来去吃宵夜, 和怀着同样目的的崔玄、萧琅撞了个正着。他越想,越有些伤感, 只好怪这岁月不饶人, 害他也多愁善感了些。
几个年轻人自然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很快依次落座。栾易山姗姗来迟,提着一个酒壶晃悠着走过来,坐在了陈彦旁边。
“你还会喝酒?”陈彦诧异,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栾易山滴酒不沾。即使是在他们尚且能称之为朋友的那段时间,这人也从不碰酒杯。
“不是给我的。”栾易山将那酒壶放到施未面前,“给, 一滴不剩地给我喝完。”
“为什么?”施未对他始终抱有戒心,栾易山根本不看他, 自顾自地拿起筷子, 在桌上画了个圈:“这是一道工序, 喝完,你就不会有事了。”
“你不是在讹人吧?”
“我讹你做什么?”
“你又不是没干过。”施未看了眼曹若愚, 栾易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瞧见曹若愚正在给小水獭喂鱼肉,忍俊不禁:“这小东西长得不错,日后好好修行,机缘一到,说不定能历劫飞升。”
“飞升是什么?”小水獭叼着一块鱼肉,含混不清地问着,栾易山没有解释,又看向施未:“你快喝吧,是个好东西,这次我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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