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夷则回忆了一下,又道:“数十年前,五柳山庄与临渊也曾有过往来,大师兄那时候,可能是奉师祖之命,前来五柳山庄贺寿的。”
“但近十年,仙道没落,大多数宗门都难保自身,五柳山庄也许久不曾与我们有联系了。”
傅及看了看他:“你也很想去见见孙前辈去过的山庄吧。”
“是啊,”孙夷则笑着,“你看看我,总不能什么都没有,练剑的不佩剑,像什么话?”
傅及点头道:“斩鬼刀的碎片也在此处隐约有感应,若是顺利,我们说不定还能求得五柳山庄的帮助。”
孙夷则沉默片刻,微叹:“尚不知那位新城主是何等人物。”
他深居简出,恐怕另有隐情。
傅及眨了眨,转而问他:“尝尝柿饼吧,你再捏在手里,就要给它捏扁了。”
孙夷则大笑,递给他一个。
二人咬着柿饼,慢慢走在这长街上。
那晴朗日光落在孙夷则肩头,栩栩如生的红蕊白梅似乎迎着春风,绽放出了一抹笑意。
翌日,那婆婆果真如约在原来的地方等他们,只是她空手来的,并未携带东西。
她见到孙夷则,便解释道:“我家老头子说,那把剑不卖,要等有缘人来,你要不随我回家去?”
孙夷则与傅及对视一眼,答应了下来。
婆婆深表歉意:“真是对不住,他性子倔,我劝不动他。”
“没关系,是我们叨扰了,有劳婆婆来回奔波。”孙夷则与傅及向她行礼,婆婆越看越满意:“你这孩子,我就觉得我的眼光不会错,死老头就是认死理。”
孙夷则莞尔,没有再说什么。
婆婆的家在城西,一间收拾整洁的房子,不大,却也充满生活气。婆婆一进门,就喊着:“老头子!老头子!来客人了!”
“来了!”屋里人应了一声,走了出来。
满头白发,精神矍铄,尤其那双深邃的眼睛,洞若观火。
孙夷则被盯得脚步一顿,拱手行礼道:“晚辈,临渊孙夷则,见过前辈。”
傅及亦道:“晚辈,岁寒峰傅及,见过前辈。”
那老伯扫了眼两个人,目光落在孙夷则身上:“是你要买剑?”
“正是。”
“出门在外,连把佩剑都不带?这么狂妄,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孙夷则被这么一冲,还有点不明所以:“晚辈的剑不小心被折断了,这才需要一把新的。”
“临渊铸剑池乃是天下一绝,怎么不回临渊重铸一把?”
“重铸尚需时日,但晚辈用得急,还望前辈体谅。”
那老伯见他不卑不亢,说话有礼有节,态度便软和了下来:“还不错,跟我来吧。”
“好。”孙夷则与傅及同时抬脚,被老伯喝止:“一个人来就行,你,坐堂上喝茶去吧。”
那老伯声如洪钟,傅及乍听之下,甚至有些耳鸣,但他依然很有礼节地应道:“多谢您。”
婆婆见状,忙打圆场:“我家老头子就这样,你们别见怪啊,来,跟婆婆喝茶去吧。”
傅及看了眼孙夷则,眼神示意他多加小心,以防有诈,孙夷则意会,微微点头,便跟着老伯看剑去了。
第71章
老伯带着孙夷则去了后面的柴房。两面墙下摞着有半人高的干柴堆, 另一面墙角堆放着一些常用的农具和一口宽大的木箱子。
老伯大步走过去,打开那口箱子,孙夷则紧跟过去, 低头一看, 箱子里头正放着些长短不一的长剑, 剑鞘朴实,一时也看不出好坏。
“你自己挑吧。”老伯说着,便往旁边退了两步。
孙夷则道谢,蹲下身,拿起一把握在掌心, 长剑出鞘的那一瞬,剑鸣铿铿。孙夷则不言, 只是默默放下, 又拿起一把。他不断重复这个动作,只听剑鸣,却不起势。
老伯注视着他,忽问:“都不曾入你的眼?”
“我来之前,婆婆曾称赞您铸剑的本事十分高超。”孙夷则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下一句该说些什么,他沉默片刻,道:“可我听这剑鸣如旧, 不是新剑的声音,倒像是别人用过的。”
老伯闻言, 嗤笑:“你光听听就知道了?”
“操千曲而知音, 观千剑而识器, 我虽然不铸剑,但也时常出入临渊铸剑池, 何为新,何为旧,我也能听出一二。”
孙夷则觉得这老伯对自己多少有些抵触,但并没有追问原因,而是站起身,十分客气地说道,“下面的剑我就不看了,有劳您带我来这一趟。”
老伯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平声问道:“你听这剑鸣,有何感想?”
孙夷则坦然道:“晚辈年轻,尚不能回答您这个问题。在我听来,剑鸣即是剑鸣,仅此而已。”
老伯听了,竟是放声大笑:“好一个年轻,好一个剑鸣即是剑鸣。”
孙夷则由他笑,并不言语。
笑完,老伯才说着:“我还有一把剑,可以带你去看看。”
“好。”孙夷则应下,跟着他去了厨房。
厨房很小,除了一个灶台和一个水缸,几乎放不下别的东西。孙夷则乍看之下,还不知道那把剑在哪儿,再回神,老伯就已经从灶坑里找出了一根长长的黑乎乎的东西。
孙夷则愣了愣,只见对方抖去那上面的灶灰,拆掉包裹在外的布条,露出里面紫黑色的剑袋。那剑袋锦纹秀丽,一看便知非是凡品。孙夷则就更是好奇,里边装着的剑究竟是何等宝物。
“这剑,长约三尺七寸,重约一斤六两。”老伯从中抽出一把长剑,声音却戛然而止,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晦涩,“这是把新剑,只开了锋,不曾染血。”
他将这把剑稳稳送到孙夷则手中。
长剑出鞘,剑身通亮如雪,吹毛断发,剑芒灿灿,似天光乍现,普照四方,而剑柄上的宝相莲花纹熠熠生辉,慈悲庄重。
“好剑。”孙夷则慨叹,他随手挽了个剑花,那剑芒大作,竟是如日高悬,光彩灼目。
老伯轻笑一声:“确实如此。”
孙夷则没太听清,看向他,对方却道:“这把剑归你了,你好好使着吧。”
“那老伯,我将银钱给您。”
“不用,这把剑的钱,已经有人付了。”
“付了?”
老伯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上下打量着他,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此剑,乃是西域寒冰铁所制,虽没有天外陨铁那般坚不可摧,却也世所罕见。剑气澄净,如冰上生莲,出鞘即为苍生护道,持剑者,当身如明灯,幽夜长明。”
孙夷则闻言,呢喃着:“身如,明灯?”
他蓦然想起了一个人,如此,忽地失了神。
他并未去过骨河边,并未见过那盏十年如一日,高悬于封魔大印中央的长明灯。
正邪之间,明争已在那年落下帷幕,此后暗斗不止。其中有一项条约,便是以骨河三十里为界,双方皆不可靠近。
孙夷则,在孙雪华身死后,从未得到应允去到骨河边。
老伯又道:“这把剑,数十年前就已经锻造完毕,可是请我铸剑的人,却始终不曾来赴约。而今我已垂垂老矣,你与这剑有缘,便赠予你吧。”
孙夷则欲言又止,老伯笑着:“请我铸剑者,许是已在多年前的魔都祸乱中身死道消,你便不要再问他的名姓了。”
孙夷则沉默半晌,过往旧事如绵密细雨,在他心中笼起一层烟愁。
他终是点了点头:“好,多谢您。”
又是一阵沉默。
孙夷则再问:“那敢问老伯,这把剑叫什么?”
“剑主未至,便不赐名,这是我们明山城的规矩,你自个儿想想吧。”
“那就不赐名了。”孙夷则心绪万千,“剑主未至,就当我借此剑一用,待了却此番事宜,必将此剑归还于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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