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傅及捂着胳膊,脸色不大好看,再抬眼,施未已经和某人扭打在了一起。梁柯的脖子不能动,嘴也不能伤人,那胳膊却已经拧成了麻花,紧紧绞着施未的手脚。
虽然很不应该,但场面略显滑稽。
“二师兄,来帮忙啊!”
施未基本功本就不行,这下更是伸展不开,傅及愣了愣,赶忙上前,但他仔细一看,两个人四肢都缠在了一起,根本无从下手。
“把他手脚都打断!”施未嚷嚷着,傅及见状,只得收起度波,试着封锁梁柯的奇经八脉,可刚碰到那人,对方却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拧得施未嗷嗷乱叫:“这法子没用!听我的!我要死了!”
傅及闻言,便用剑鞘错开了梁柯的关节,只听“咔哒咔哒”一阵奇怪的动静,梁柯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膨胀。
“不好!”
傅及一把将施未拉了过来。
“砰!”
惊天动地一声巨响,两个人被冲天的气流直接喷了出去,飞了足有一丈远,才重重摔在地上,整个屋子也在瞬间夷为平地。
施未疼得骂娘,傅及倒是没什么,心疼地看了眼自己刚挂上去不久的剑穗,还好还好,除了脏了点,没有坏。
“哈哈,两个小土狗。”
燕知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施未愤懑抬头,却见那人神清气爽地坐在院内那座假山上,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哎,小土狗,来点儿?”
施未气都要气死了:“你有本事下来!”
“哟,翅膀硬了,敢跟姑姑我大呼小叫?”燕知不屑一顾,手中酒壶一抛,那清亮的酒水在空中划出一道轻盈的弧线,洒落一地。
燕知手指一勾,那酒壶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施未哪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欲理论,却被傅及拉了下:“梁柯不见了。”
“他不是被埋在下面了吗?”施未指着那堆废墟。
“不在。”傅及摇摇头,“没有他的气息。”
施未陷入沉思:“恐怕是金蝉脱壳之计,我们分头去找,别让他逃了。”
“嗯。”
施未又看了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燕知,对方眯了眯眼睛,笑着:“看什么看,小土狗?眼睛瞎了?”
施未蹙眉,没有与她争辩,转身离去。
燕知瞧着自己刚刚洒下的那道酒痕,打了个响指,火苗便沿着那痕迹烧了起来,很快便映照出一片怪异的符文。而那火阵中,隐隐约约展现出一个人的轮廓来。她瑟缩着,十分恐惧。
燕知从假山上下来,踏入阵中,俯下身瞧了瞧她:“看来我猜得没错,你果然是只伥鬼。”
那人蜷缩着,因为害怕而不断发抖,燕知将手中酒壶砸下,灭了那火阵,笑笑:“还有半柱香的时间,让我看看,你能逃多远。”
天黑云暗,无月无光,她咧着嘴在笑,像个索命的阎王。
阵中伥鬼消失了。
燕知摇摇晃晃,忽然倦了似的,往地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施未穿过券门,走向先前的宴会场。他不能确定梁柯去了哪边,但若是对方惊动了梁老太太,他们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他即将踏入那会场时,一只白色的小狗突然从角落里钻了出来,扑到他怀里。
“豆豆?”施未愣了下,莞尔,“你还挺听话,该躲起来的时候知道躲起来,该出现的时候就出现。”
豆豆汪汪直叫,咬着他的袖子一个劲儿往东南某处扑腾。
施未提了心:“那去看看吧。”
他离了那宴会场的入口,转而往那别院奔去。
别院高墙深锁,竹影昏昏。施未点了根火折子,即便火光微弱,却也能将之前激烈的打斗照见一二。只是单看留下的痕迹,双方实力似乎颇为悬殊。
施未抱着豆豆往那竹林深处走,脚下碎石嶙峋,血迹斑斑,豆豆安静地趴在他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尾巴。
施未走着走着,倏地顿住脚。
一只金眸大虎正匍匐在地,紧紧盯着他来的方向
。
“这地方怎么会有老虎?”他心生困惑,上前两步,那老虎眸中金光闪烁,低吼一声,似乎在警告他莫要靠近。
施未想了想,原地蹲下,伸着火折子,晃了晃,这才勉强看见那老虎脖子上的伤痕。那血口锋利且深,皮毛早已被染透。但血流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封锁,缓慢地往外渗,而不是如泉喷涌。
那老虎已然是强弩之末,但依旧强撑着不肯倒下。施未从那双金色的眼瞳里,察觉到了深深的敌意。
那便不救了吧。
他想,应该是梁家养的老虎,就算救了,恐也是恩将仇报的命。
他起身,正准备绕过那只大老虎,去里边的屋子查探情况,豆豆忽然叫了起来,从他怀中跳下,跑到那老虎面前。
“豆豆!”施未吓了一跳,赶紧将它抓了回来,那老虎只是瞪着他们,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豆豆冲着他直摇尾巴,施未愣了愣:“你是要我救它?”
豆豆吐了吐舌头,眼睛亮亮的,似是在应他的话。施未微叹:“那好吧。”
麻烦就麻烦点吧。
他让豆豆原地待着等他,免得一个不留神,这小东西就进了老虎肚子,接着他才慢慢走近那只大老虎。那庞然大物冲他低吼几声,警告他别再靠近。施未竖起两手:“别担心,我是来救你的。”
老虎并不领情,咧开嘴,露出尖锐的獠牙。施未见它四肢并未移动,心下便有了计较:“你伤这么重,动都动不了,吓唬谁呢?”
老虎仍是满脸凶相,施未视若无睹,走到它身边,蹲下身,伸手查看了下那伤口。那被血水浸透的皮毛之下,是裸露外翻的筋肉,隐约还能见到苍白的骨头。
“再深一点,你的脑袋就要搬家了。”施未说着,心想,也不知道是谁下手这么狠。
不会是燕知吧?
施未一阵恶寒,默不作声地从贴身带着的灵囊里翻出些常用的伤药,敷在血淋淋的伤口上。再扯下早已破破烂烂的喜服,尽量撕了些干净的布条,给老虎包扎伤口。
全程静默无言。偶尔会有风过林梢,吹动细长的竹叶,发出沙沙轻响。
施未不懂医术,但包扎伤口可谓是熟能生巧,他甚至还在脖子那里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还行。”施未左看右看,甚是满意,他摊开掌心,一粒褐色药丸就静静躺在上面,“吃吧,你自己吃,别咬到我。”
老虎似乎颇通人性,它打量着施未,对方也瞧着它。那张明艳的脸受了伤,脂粉掉了大半,根本遮不住那些淤青。
她定是和我那苦命的孩子起了争执。
被打回原形的梁老太太心头钝痛,看来梁柯凶多吉少,否则怎会是历兰筝先找到自己?
她慢慢低下头,舌头一卷,将那药丸一口吞下。
第32章
一股苦涩的药味漫上舌尖, 深可见骨的伤口便以极为缓慢的速度逐渐愈合。随之而来的,是令人心焦的微微痒意。它仿佛自灵魂深处长出,一点一点, 循着经脉、骨肉、皮囊, 长满整个庞大的身躯。
大虎低吼一声, 面目狰狞,施未见状,心想,难道这伤药老虎不能吃?
“很疼吗?”他嘀咕着,“那你等会儿, 我去找人来救你。”
他的眉眼确实与历兰筝别无二致,可那举止神态, 却多有放浪。梁老太太沉下脸, 刹那间,疑虑如漫天黑云,积压于心头。
施未刚准备起身,那老虎也挣扎着站了起来。庞大的身躯投下一大片阴影,几乎将施未整个淹没。
压迫感未免太过强烈。
施未紧绷着脸,后撤一步。就在此时,锋利的虎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扑来,施未侧身避开, 微蹙眉头:“怎么?这么快就要恩将仇报了?”
“你不是历兰筝,你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 施未就愣住了, 这声音, 怎么那么像梁老太太?他甚至没有去追究自己身份暴露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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