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自个儿能吃饭就行,我不会饿着它的。”施未看看历兰筝,又看看豆豆,莫名有种亲娘要出远门,他得和狗弟相依为命的怪异感。曹若愚挤过来:“三师兄,我走了,我会尽快赶回来了。”
“你顾好他们就成。”
“我跟小师弟交代过了,让他一定给你编最好的麻花辫。”
“滚。”
刚刚才产生的那点离别愁思顿时死于腹中。
历兰筝折下自己的一根鹊羽,交给施未:“给你,带在身上。”
“好。”施未也没客气,大大咧咧收了下来。
“要平平安安哦。”她道,眉眼温和。
施未忽然又觉鼻头一酸,好像,他还没听到过谁对他说要平安,就连老头子也不说。
“嗯。”他点点头,握着豆豆的一只前爪招招手,“来,小弟,跟你娘说再见。”
豆豆“汪汪”两声,算是回应了。
历兰筝笑着摸摸它的头,两个人都没发现这话哪里不对。施未直到回房,才突然回过神,他怎么叫豆豆小弟?
他恨不得立刻找根针把自己的嘴缝上。
今夜月明,风声愈发紧了些,家家户户都紧锁门窗。钱老先生将自己的药铺上了锁,才慢慢朝着曹若愚走去。
“老先生,我们坐马车,我来赶。”曹若愚本想着御剑而行会比较快,但念着老先生年纪大了,便雇了辆马车来。
老先生笑着,眼神深邃:“多谢啦,夜里风大,你多穿些衣服。”
“我不冷。”年轻人走过去,接过他的药箱,扶着他上了马车。
老先生见着文恪,又关切问道:“身体可还好?”
“还好的,谢谢您关心。”文恪彬彬有礼,老先生瞧着他,轻声道:“好孩子,受苦啦。”
“不辛苦。”
老先生不言,只是轻轻掀开车帘,望着不断后退的房屋,他的药铺越来越远,渐渐淹没在了黑暗中。
第15章
送别曹若愚等人后,傅及他们便各自回房。施未掌心托着豆豆,缓缓推开房门,就见何以忧已然端坐于桌前。他跨进去的一只脚下意识地缩了回去,但转念一想,他又没做错事,往后退半步倒显得心虚了似的。于是他镇定地走了进来,关上门,坐到何以忧对面。豆豆趴在他前襟处,也用懵懵懂懂的小眼神望着对方。
何以忧单刀直入:“那个自称是你姑姑的人,长什么样子?”
“没看见。”施未莫名紧张,“我当时被困在幻境里,她藏在暗处,我没看见。”
“什么样的幻境?”
“乌漆麻黑的林子,还有冒着绿光的黑影。”
何以忧沉默片刻:“她当时具体怎么和你说的?”
“她说,故人之子,这一单我不接了,论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姑姑呢。”施未认真仔细回忆了一遍,肯定道,“就这些。”
何以忧默然,施未观察着她的脸色,对方紧抿着唇,定定坐着,似乎在纠结某个很重要的问题。半晌,她才再次开口:“那人一定会卷土重来的。”
“卷土重来?来抓历姑娘?”施未不解,“她到底是谁呀?”
“她是不是先认出了你的斩鬼刀?”
“嗯。”
“那应当错不了。”何以忧神色平静,“她回去交差,定会加价,到时她还会再来找你们的。”
“她不是说不接了吗?”
“敌人的话你也信?”
施未:“……”
“对不起,是我天真了。”他双手合十,虔诚地向人忏悔。何以忧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恣意张扬的脸,倚在树上,朝她扔了个熟透的杏子过来。
“请你吃。”那人笑着,衣角还沾了些新鲜的血迹,在阳光下显得尤为残忍。
何以忧眼帘微颤:“在小景之前,平望青山的主人,叫林燕知。”
施未愣了愣,只听对方道:“欲知春归处,林梢问燕来。”
“但她不喜欢林这个姓,我们便只叫她燕知。”
何以忧对燕知的印象很少。那人神出鬼没,与他们都不是很对付,偶尔出现,也只是因为负伤需要调养或是躲避仇家。
何以忧并不想接她的杏子,素手拨弦,那熟透的果子便滚落在地,直到滚进茂盛的草丛里,消失不见。
燕知自讨没趣,脾气大得很:“哎,施故哪儿去了?”
“找他做什么?”
“找他帮我避避风头。”
燕知衣襟上的血逐渐干涸,拍一拍,血腥的屑末便被抖落下来。
“你自己去找他吧,我不知道。”
何以忧话音未落,树上便没了人影。
而这段对话,已经是七十年前的事情了。
何以忧对燕知廖廖几次的印象都很糟糕。
她沉默片刻,思绪再次从回忆的长河中浮了上来:“燕知在十几年前,正邪大战前夕,忽然失踪了。”
“啊?”施未显然没有理清这些时间线。
何以忧正要往下说,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打斗声响,施未心头一紧:“糟了,二师兄!”
他急急往外狂奔,只见傅及从房里摔了出来,重重撞在了走廊栏杆上,强劲的力道直接撞碎了那木质栏杆,他整个人向后倒了过去,施未吓了一跳,赶紧将人拉了回来。傅及踉跄两步,总算站稳了脚跟。此时,一道黑影闪过,意欲逃脱,被何以忧一道弦音打翻在地,从二楼跌了下去。“砰——”的一声脆响,仿若花瓶碎裂。
施未与傅及朝下看去,好像有个人形的东西摔了个四分五裂,到处都是泛白的碎片,铺了整整一地。
“茧,破了。”
何以忧淡然拨弦,又把那“人”从院子里吊了回来。施未架着傅及,问道:“二师兄,你没事吧?”
“我没事。”傅及左手捂着右边肩膀,刚刚打斗过程中,差点就又伤到这条胳膊,还好还好。
“怎么回事?”施未蹙眉,傅及说道:“我刚刚想着睡前再看看他的情况,没想到,他忽然自己坐起来了。”
傅及想到片刻之前,后背便有些发凉。
他本是好心过来看看,可进了屋才发现没有点灯。窗户大敞,秋风萧瑟,冷白的月光从外头照了进来,更添几分萧索寂寥之感。
傅及只当是今夜风大,窗户被吹开了,油灯因而熄灭。于是他去关了窗,重新点了灯。就在豆大的昏黄灯火被点燃的刹那,床头突然传来“吱呀”一声轻响,傅及转头望去,却见有个人影坐了起来。
屋内有些暗,油灯照不见的地方,那人的轮廓显得格外阴沉,傅及试探着唤了一声:“你醒了?”
对方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来。傅及单手举着油灯走过去,那原本空洞的眼神倏地活了过来,十分戒备地盯着他看。
傅及张张嘴,解释道:“别担心,我是来救你的。”
可那人不答,只是沉默地与他对视。
窗外不知为何又起了风,窗户陡然打开,“哐哐”砸在了墙壁上。傅及手中的灯被瞬间吹灭,再一晃眼,那人竟是朝自己扑了过来,傅及躲闪不及,挨了一掌,正中心口。他心头闷痛,后撤两步,抄起手里的灯台狠狠砸了过去——
“后来就是这样了。”傅及指了指毁坏的栏杆,又看了眼躺在走廊上的某人,心有余悸,“他力气很大,我根本压不住他。”
“破茧本就需要很大的力量。”何以忧没有要给小辈们上课的心思,她瞥了眼不远处的屋顶,转过身,“我先回房了。”
“您慢走。”傅及与施未皆是颔首,然后才决定将那人再拖回屋内。不想,刚刚碰到他,竟是寒光一闪,施未往后一仰,锋利的刀锋擦着他的脖子划了过去。
“居然醒着?”施未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毕竟挨了何以忧一道弦音还能爬起来的,都不是等闲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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