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不会有任何回应。
可忽然间,微风乍起,冷肃的山野中,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小楼。”
薛闻笛微微睁大了双眼。
这风中暗香弥漫,山野寂寥,霎那间,风雪骤至。
薛闻笛心跳如鼓。
他再次听见了那个熟悉的温柔的声音。
“小楼,我的弱点在左手下三寸。”
阔别日久,别来无恙。
第148章
薛闻笛怔怔然落下泪来, 他右手持剑,左手两指并拢,指腹划过剑身, 灵气灌注, 剑芒大作。风雪裹挟着肃杀之气, 随着剑尖起舞。薛闻笛好似一只穿云破风的雨燕,矫捷轻盈,一招一式都有着他独有的风采。
叶星蹙眉,他能明显感觉到薛闻笛发生了些变化,可这变化从何而来, 他竟是不知。
他并不能听见那个声音,那个属于临渊的声音, 那是薛闻笛和孙雪华之间的秘密。
风雪之下, 心魔节节败退。
“就是现在。”
薛闻笛果断出剑,一招制胜,那心魔无声尖叫着,瞬间消散于无形。
“呵。”叶星冷笑一声,“薛闻笛,是我小瞧你了。”
他单手掐诀,天边顿时布满诡异的红云,腥风遍野, 雷火不绝,漫天雪色被瞬间冲开, 焦土之上再次硝烟弥漫, 烽火连天。顾青被呛得呼吸不过来, 她掌心相对,速速结印, 一道结界拔地而起,阻止了火势的蔓延。薛闻笛挥剑,剑气横扫,力挽狂澜,那雷火调转方向,再次向他扑来。
“阿青,你先撤!”
话音未落,薛闻笛持剑上前,冲入雷火之中。
“小楼!”顾青大喊,却听一人说道:“阿青,去将长鲸行带来。”
顾青不由地瞪大了双眼。
这个声音是——
“师兄?”
顾青一怔,来不及多想,旋即抽身往至阳殿的方向跑去。
叶星见状,只道:“小山,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栾易山料是如此,没有太多言语,只默默点了个头,便追着顾青离去。
叶星看了眼薛闻笛,刀剑相撞的那一刻,他好像体悟到了什么,问:“薛闻笛,你的剑法与薛思不相上下,可道行却浅了些。”
“你想说什么?”薛闻笛横眉怒目,攻势更为凌厉,叶星却不以为意,轻轻后撤一步:“我在想,薛思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是你?”
“我刚刚就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现在顾青弃你而去,恐怕别有隐情。”
叶星说着,突然握紧手中长刀,侧身重重一劈,薛闻笛剑锋一震,长剑脱手,换到另一边,反身又是一击,叶星与他拉开距离,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薛闻笛,是不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你?又或者,有人在帮你?”
薛闻笛不言,叶星却喋喋不休:“顾青去的方向,应该是至阳殿。”
“听闻至阳殿是临渊最高的建筑,历任掌门都在此举行继任仪式,甚至每一位掌剑,乃至门中各个翘楚,都在此举行授剑之仪。”
他勾起嘴角:“让我猜猜,长鲸行是不是就在至阳殿?”
薛闻笛心头一紧,挽了个剑花,又一次攻上。叶星却不慌不忙地说道:“长鲸行只有历代掌门可驱使,但据我所知,孙雪华之后,再无人能发挥长鲸行的全部力量。”
“顾青不能,孙夷则亦不能。”
“那顾青去至阳殿,又是为何呢?”
叶星的嘴一张一合,答案呼之欲出。
可他偏不明说:“初次见面,就是如此之局面,不知孙掌门作何感想?”
薛闻笛一剑刺去,刀剑相抵,寒光迸溅,叶星狡黠的眉眼反照在刀身,竟生出十分的邪性。
“我很好奇,大势已定,你还能负隅顽抗到几时?”
叶星悍然发力,摧枯拉朽的雷火几乎要烧穿这满目疮痍的半边天。
“扑通——”
徐向晚重重摔了出去,后背撞上了殿内石柱,疼得她差点昏死过去。
“你不行。”荆溪没有赶尽杀绝,而是收了刀,慢悠悠地往那兰锜走去。
徐向晚抓到剑柄,支撑着站起来,挡在荆溪面前。
“想要夺走长鲸行,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徐向晚横剑,彻骨的疼痛又一次袭来,冷汗直流。
荆溪看了眼这个面色苍白的姑娘,伸出一根手指,一脸无辜地对着空气戳了戳:“可是你们把它放在那里,不就是要给我拿走的吗?”
徐向晚一听,以为他在嘲笑自己,顿时怒上心头:“长鲸行是我临渊象征,有镇山之功,必不能离开至阳殿!”
荆溪眨眨眼,好像还是不明白:“你们会为了一把剑去死吗?”
“长鲸行落入他人之手,于我临渊,便是灭门之仇!是奇耻大辱!”
徐向晚不想再和这人争辩,持剑上前,荆溪轻轻地给了她一刀,徐向晚便趔趄两步,站都站不稳。
荆溪不懂,他很好奇,两步上前,伸手摸到了长鲸行的剑柄。掌心触碰到那微冷的剑器时,荆溪便感受到了蕴藏其中的磅礴灵气,充沛轻盈,柔中带刚,虽是强悍,却没有过多的肃杀之气。
真正是把好剑。
荆溪心生欢喜,一道冷冽的剑光自他背后闪过,荆溪侧身一步,抓起长鲸行躲过这一击。
他想,这个姑娘真烦人真小气,摸一把剑都不肯。
可定睛一看,却是个生面孔。
荆溪呆了一下,问:“你怎么还有时间易容?”
他头一歪,发现徐向晚在那人身后。
“哦,原来不是一个人。”荆溪说话有点慢,看上去傻乎乎的,没什么聪明劲儿。
顾青拿着徐向晚的剑,指着他:“把长鲸行给我。”
荆溪摇摇头:“老师说在我手上就是我的。”
顾青持剑攻来,她救人心切,顾不得许多,这剑招自是有杀人不眨眼的狠劲,荆溪也察觉到她的修为远在徐向晚之上,不敢大意。
二人打得天崩地裂,至阳殿的石柱伤痕累累,几欲垮塌。徐向晚正要相助,一把短刀就抵在了她的后背:“别去。”
徐向晚一愣:“你是谁?”
栾易山轻声道:“你去,可就活不成了。”
徐向晚暗暗运气,反身一掌,栾易山装作被打中,跌倒在地。
“救命啊,小兄弟。”栾易山随手扔了刀,可怜兮兮地哀叫两声,可荆溪根本听不见,他与顾青站至正酣,根本无暇顾及他。
“我再说一次,把剑放下!”顾青大喝,单手结印,凌空便是一掌,荆溪也是掌心相对,二人灵气对冲,顾青苦于先前损耗太大,竟是败了下来。
荆溪望着她,抱着长鲸行,思考下一步的行动。他问:“你知道沈景越——”
话音未落,顾青竟是一跃而起,扑了过来。荆溪莫名觉得她要吃了自己似的,后退一步,顾青却收了剑锋,单手抓住了长鲸行的剑柄,另一只手狠狠给了荆溪一耳光。
“啪!”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至阳殿每一个角落,荆溪一下被打懵了,连嘴角流出来的血都没来得及擦,直愣愣地盯着顾青看。对方趁此机会,抢过长鲸行,发了疯似的吼道:“别拿你的脏手碰我师兄的剑!”
荆溪更是傻了眼,摸摸自己嗡嗡作响的耳朵,又摸摸肿得老高的脸颊,小声嘀咕着:“我手不脏啊。”
这会儿工夫,顾青已经带着徐向晚冲下了山。
栾易山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人是个傻子?叶星怎么会养一个傻子?这合理吗?
荆溪看了眼栾易山,对方当即捂着胸口,闷哼了两声:“不行了,我受内伤了。”
荆溪没有多想,将他扶起来,问:“为什么她打赢了我,还要哭呢?”
栾易山:“……”
“也许人家不是因为这个哭的。”他如是说。
荆溪根本没有转过弯,他松了手,轻飘飘地往外追,喃喃着:“我的剑我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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